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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
一只大脚采摘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另一只脚采摘了他的后背上,那掌柜踩着他,就像是踩一条狗一样,从他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每踩在他身上的一脚,都让他的心在崩溃,他那如月般的高贵,那凌云的志向,那睥睨的骄傲在一寸寸碎裂,他像一个鸵鸟一样,将脸埋在了雨水中,一种很久很久没有的感觉,一种想哭的感觉在心中奔腾,但是被他死死地忍住。
踏!
掌柜从他的身体上走了下来,走进了雨夜中,声音从雨夜中飘了过来:
“以后望月楼不欢迎你,你这样的垃圾不配。再敢踏进望月楼,打断你的腿。那柄剑留给你当做乞丐讨饭的打狗棍吧。”
“卡察……”
月同辉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碎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奔涌而出,混合在地面浑浊的雨水中。
他的肩膀在抽动,虽然强忍着,但是嘴中还是发出了呜呜声。
轰……
一声雷鸣,大雨滂沱。
哗啦哗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脚步轻轻,踏水而来。月同辉憋住了口中的哽咽,将头埋在雨水中不敢抬头。大雨如鞭,抽打在他的身上。
脚步停在了他的身侧,他感觉抽在他身上的雨水不见了,耳中听到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但是他依旧不想抬头。
他怕……
他怕见到任何人!
大雨不停地下,月同辉一动不动地趴在雨水中。半响,一个幽兰般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夹杂着心痛:
“月大哥……”
月同辉再也趴不下去了,他缓缓地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一双小巧的修鞋,然后向上看去,一身澹青色的衣裙上方,是一张白皙清纯的脸,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如清朗夜空中的星星。
“小……小楼……”
聂小楼擎着一把油纸伞,蹲下了身子,只是这一蹲,便曲线毕现。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搀扶月同辉:
“月大哥,先起来。”
娇柔的身子站起来,便如同一朵幽兰绽放。月同辉被搀扶了起来,聂小楼放开月同辉,一手擎着油纸伞,将油纸伞的大半为月同辉遮挡大雨,一手提起裙裾,清澈如星的双眸闪现着心痛:
“华姐呢?上一次分别,华姐已经有了身孕,你……华姐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如此……如此……”
月同辉心中闪过了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景象,眼中却是一片麻木道:
“她……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
“对不起!”聂小楼脸色一白:“怪不得你……小妹家就在附近,去小妹家喝杯茶,暖暖身子。”
月同辉摇摇头,还没有等他说话,一只纤纤玉手便搀扶住他:“走吧,别忘了,我和华姐是好朋友。我们也是……好朋友。”
在聂小楼的搀扶下,月同辉机械地跟随着聂小楼的脚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望向聂小楼的目光变得柔和。
他和聂小楼不是朋友,他月同辉走的是无敌路,怎么可能有闲心去交朋友?
但确实是认识聂小楼,因为聂小楼和自己的妻子认识。至于聂小楼和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朋友,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没有那个心思去管。那个时候的他一心走无敌路,他的心中只有剑,只有杀意。
便是自己的妻子,都还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娶的。他后来常常心有悔意,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年轻,道心不够坚定。否则根本就不会娶妻生子,他的心中已经被剑和杀意填满,根本没有缝隙再装其它的东西。
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但是现在,他的无敌路断了,他的道心被那个掌柜彻底踩碎了。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虚弱,身体和心灵的虚弱。
这一刻他看到了聂小楼眸中的心痛,感觉到了聂小楼搀扶着他手臂的那只纤纤玉手的温度。
雨停了。
云散了。
夜空中露出了繁星点点,星光洒落了下来。月同辉过往一心向道,养成了冷酷,甚至是残酷的性格。但是如今心中的冷酷却有了一丝温度。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聂小楼,只是全心去感知着手臂上的聂小楼的小手带来的温度。
雨后的街道又热闹了起来,街道两旁有着各种商铺,灯火沿着街道蔓延开去,街上也多了行人,月同辉和聂小楼一面避开水洼,一面在灯火中前行。
月同辉眼中不时地闪过风云,呈现出他现在极不稳定的情绪。
自己这一声究竟在追求什么?
无敌路?
他想起了掌柜的话,数万年人族历史中,也只有云霄一个人成功地走完了无敌路。自己算什么?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聂小楼,心中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冷酷的心竟然有了一丝痛!
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自己身上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情绪的。
颓废的情绪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自己这是废了啊!
无敌路断了,道心崩碎了。
一股不甘从心底涌起,他微微偏过头,望向身侧的聂小楼。星光洒落在聂小楼的身上,那白皙的面庞有光。
他不由微微失神,感觉到他的目光,聂小楼转过面庞。月同辉眼中不由现出一丝慌乱,急忙躲避了视线,聂小楼的眸中闪过了温柔。
那温柔的目光笼罩着月同辉的面颊,月同辉面就是一热,方才心中的不甘便脱口而出:
“小楼,我走无敌路错了吗?”
聂小楼轻声道:“路没有对错,大道万千,都由本源而生。只是我们的选择。”
“可是……我的路断了!”
“只是你当初选择的路断了,并非所有的路都断了。比方说,我喜欢零食。糕点我也喜欢,蜜饯我也喜欢……”
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些蜜饯。两根白皙的纤纤玉指夹起一个火红的蜜饯,递到月同辉的嘴前,轻启朱唇:
“月大哥,你尝尝。”
月同辉张开嘴,轻轻咬住蜜饯,然后舌头一卷,将蜜饯卷入口中,轻轻咀嚼。聂小楼眼中透着欢喜:
“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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