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之前,他想得很简单,并不深入,或者说,其实他认定的基本就是一刀切的那种痛快情况,妻子要是品行过关,妻族也无大错,就相敬如宾地过日子,妻子要是不对头,妻族更是烂到根子上的那种人家,那就敷衍塞责,能过得去就过,不能过就找个由头休了了事。
哪怕他当年还小,也在潜意识里做过设想,祖父倘若长命百岁,他自然能到庇护,拥有一门不错的亲事,就算老人家看走眼,大体上也不会错得太离谱。
只是如果有个万一,未及他成年娶妻生子,祖父就撒手人寰的话,他的婚事就会落到继母手中,别说助益,能够得一个不拖累他的妻子就已然算是上上之选,妻族什么的,肯定会是包袱,不同的只是大小而已。
他的运气不太好,祖父早逝,他的运气却也不赖,离家奔向茫茫未知的前途之时,便遇上了颜舜华,这个从未知的时空而来的女人,与他有来有往地攻防,起初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潜移默化地引导他,其后视他为同龄人,慢慢地接受他作为另一半的可能。
这期间的十几年时光里,他和她之间走过的心里路程何止千万,随后而来的十几年的分别,他和她经受的煎熬与质疑又何止生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并不是生离与死别,而是明明相信你还活着,却不知道能够去何处寻觅你的踪影,明明知道你有可能在未知的地方孤身一人地死去,却无法不顾一切地立刻去到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看不见,也听不见,更触不到,无法确定你是否安全,无法确定你是否健康,无法确定你活着的状态,死去是否安息,这才是让人最为焦虑与恐惧的事情。
沈靖渊突然就在侃侃而谈的妻子的额头印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怎么了?”
颜舜华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
“没什么,突然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我们能够这样相拥着彼此,算得上是世间的一大奇迹。”
他的声音有些微哑,颜舜华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之间就煽情起来了。
“想到哪里去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你这是要撒娇的节奏吗?挑选的时机不怎么样啊。”
“呵……跟自己的女人撒娇还需要挑选时机?那一定是失败的丈夫才会做的事。”
颜舜华翻了一个白眼,“不挑时机就随时撒娇的丈夫,就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总是闹着要吃糖。你说说看,你是我儿子还是我丈夫?恩?”
“我要是你儿子,远哥儿他们四个是怎么来的,恩?”
沈靖渊闷笑,胸腔里传来的震动甚至让颜舜华脸都微微发热起来。
“耍|流|氓|这一招倒是用得越来越娴熟了,说,在外头有没有对着别的女人两眼发光如狼似虎?”
她利索地翻身坐了起来,右手还精准地捏上了他的耳朵,像是随时准备着要把它扯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