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的一家善堂,就连陆臻也来过这里,晋阳城里很多人都知道。
他只用了一个糖人,就从一个孩子口中打听到何书桥和他的姐姐,的确住在这家善堂。
何书铭打听到一个媒婆的住址,他找了过去。
王媒婆在这一行里名声并不好,早年还因为她和人牙子合作,被衙门罚过银子。
这几年她表面上老实了许多,可实际上她是学精了,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都转到了私底下。
何书铭找到王媒婆。他说他是读书人,家道中落,变卖家产换了盘缠去京城参加官员考,却不幸落榜。
他带着妹妹来晋阳投亲,可亲戚没有收留他们。
他不想拖累自己的妹妹,所以想给妹妹寻门亲事。
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让妹妹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不用跟着他吃苦受累。
他都是为了妹妹好。
王媒婆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狗屁的为了妹妹好,还不说是你在晋阳城里混不下去了,想用妹妹换笔银子吗?
她懂,她全都懂!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这种事她也经手多了。
王媒婆问道:“你妹子多大,长相如何?是雏吗?”
何书铭刚想说肯定是雏,话到嘴边又改了,一别经年,谁知道何淑婷还是不是雏?
从真定到晋阳,路途遥远,她一个少女,又带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十有八九就是用身子换的盘缠!
何书铭忙道:“我与妹妹是龙凤胎,我们有六七分的相似,我妹妹是出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王媒婆多看了他几眼,虽然瘦了点,穷酸了点,可五官还是不错的,真若是龙凤胎,那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王媒婆哼了一声,对何书铭说道:“如果你妹妹相貌真的好,我手头倒是有一桩好亲事,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何书铭忙道:“你说说看。”
王媒婆说道:“就是柳西街的苟大户他家的那个儿子,唉,那可是千顷地里的一棵苗,苟大户就只有那一个儿子,从小身体不好,因此耽搁了亲事,苟大户托我寻个出身清白长相漂亮的姑娘。”
何书铭心道,原来是个病秧子。
这不是比阎大舅给找的那个老头子强得多吗?
“聘礼呢?苟家肯出多少?”何书铭急不可耐地问道,他缺银子,太缺了。
王媒婆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的表情,笑了笑,伸出三根白白胖胖的手指头:“这个数。”
何书铭大喜:“三千两?”
王媒婆呸了一声:“你想屁吃呢?你当你妹子是天仙吗?三百两!”
何书铭大失所望,只有三百两?
何淑婷也太不值钱了。
他听阎大舅说过,当初他们给何淑婷找的那个老头子,应允的聘礼还有二千两呢。
怎么现在,就只有三百两了?
其实何书铭不知道的是,苟大户给出的银子是五百两,王媒婆从中抽了二百两。
见何书铭嫌少,王媒婆说道:“你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处境,就你这样的,难道还想让妹子去当官夫人吗?
如今可不比前些年,你这样的破落户,想要寻一门好亲事不容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以前的孙家小姐,那可是官家小姐,还不是嫁了个小门小户,聘礼才给了五十两。
也就是苟公子身体不好,否则这桩好亲事也落不到你头上。
你若是嫌这门亲事不好,我这里还有一个,可就比不上苟家了,那个是填房,上面有四儿两女,进门就能当祖母,聘礼是二百两。
不比不知道,还是苟家的这个最合适吧。
对了,这亲事可不是咱们说说就行了的,你还要把你妹子带来,给苟大户过目,人家相中了才行,相不中连这三百两也没有。”
何书铭脑子转得飞快,三百两,也够他花用一阵子了,他可以用这笔钱换一身行头,去那些文会诗会上一显身手,结交新的朋友,再让这些新朋友把他引荐给晋阳城里的新贵们。
反正这里是晋阳,这里有很多姓何的人。
看到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出自真定何家,顶多会以为他和那个何大壮一样,是因为何苒才改姓何的。
何书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凭他的才学,他的谈吐,他的相貌,他不但可以成为晋地名门望族府里的清客幕僚,借助他们的资源继续读书,即使不再参加科举,也能在读书人中扬名。
王媒婆是谁啊,她吃的盐比何书铭吃的米还要多。
只是一眼,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穷酸,怕是连卖妹子的钱怎么花都想好了。
如果何书铭是本地人,王媒婆绝对不敢向他提起苟家的亲事。
苟大户是常年找儿媳的。
说是儿媳,其实就是给苟大户自己找女人。
他那儿子瘫在床上,根本不能传宗接代。
王媒婆又怂恿了几句,何书铭便答应,尽快把何淑婷带过来给苟家相看。
何淑婷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两天,何书铭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何淑婷差一点就认不出眼前的人了。
她记忆中的何书铭清秀如修竹,而眼前的何书铭一脸胡茬,邋遢颓废,更可怕的是他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郁之气,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何书铭也在打量何淑婷,这就是他的孪生妹妹。
眼前的何淑婷荆钗布裙,却难掩清丽之色,她比何淑媛可漂亮多了,难怪尚未及笄,阎大舅就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就凭这张脸,何淑婷就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二妹妹,你不想看到我吗?”
他的声音让何淑婷打个寒颤,书桥说得没错,何书铭真的变了,而且变得很可怕。
“大哥,你现在住在哪里?”何淑婷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我没地方住,所以就来找你们了。”
何书铭四下看了看,满脸不屑:“何苒就让你们住在这里?她根本没把你们当人吧,你们可真贱!”
这里是善堂,何书铭的声音并不小,当“何苒”二字出口时,便有人向这边看过来。
何淑婷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说道:“大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