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裕二十一年,宋敬宗崩逝,中宫无所出,先皇又未立太子,众大臣遵其遗诏,拥皇五子李承策即位,改年号为乾元。
登基后即奉先皇皇后为太后,册五皇妃于氏为皇后,侧妃魏氏为庶一品贵妃,侧妃云氏为庶一品淑妃,格格苏氏为妃,格格孟氏为正三品昭仪,格格陈氏为正七品嫔,封号丽,格格姜氏,杜氏为庶七品才人。
乾元四年,孝期已过。太后顾念皇室子嗣单薄,为充盈后宫,命内务府着办选秀事宜,凡正六品以上官员府中闺阁女子年满十五,不足十七者必须参与秀选,由各地方登记备案统一送至内务府主事处造册。
首轮初选会有宫中嬷嬷对秀女从上到下由发额眉耳鼻到口颔肩腰足逐一进行检查。选入皇室标准自然严苛,各地上报内务府家世符合标准的秀女共计一万五千二百八十四名,而通过初选的仅不足半数。
二轮复选,给各位秀女一日时间准备,展示才艺,琴棋书画舞吟等皆可,择其中佼佼者。经此又筛选掉五分之四的人。剩余近一千人安排在畅春园制作一幅绣品并学习宫中基本礼仪,在这期间起事作乱者将以违反宫规处置遣返家中。三日后先由专管礼仪的掌事姑姑分批对秀女的礼仪进行考察,再由绣坊嬷嬷检阅秀女的绣品质量,秀女毕竟要在帝王身侧服侍,基本的女红自然不可或缺。礼仪与女红两者结合,其综合评级未达到优者亦被淘汰。
三轮甄选,太后,帝后二人,贵妃列席亲自面选最终的两百余名秀女,此中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傅莳之父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所以按照官位来,她的顺序比较靠后,而此时甄选方才开始。傅莳耐不住性子悄悄向嬷嬷塞了银子,禀身体不适,溜去殿后的花园透气,特意躲在一方角落,宫人都在殿前忙着选秀的事,四下无人。
春日渐暖,樱花绽放。其花香淡而醉人,傅莳幼时起便钟爱此花,七岁后,每年生辰她都会在院里种下一颗樱树,其中以一叶樱最多,间杂郁金樱。到了花期,院中满眼纯白与淡粉,缀着点点黄星,别有一番宁静雅致之趣。
树下傅莳一身苏锦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宫装,腰间钩织淡鹅黄缀丝穗束腰,楚腰纤细,盈盈不堪握。三千青丝绾一简单流苏发髻,后方镶一景泰蓝流苏发绾,手中攥一月白丝帕,上绣樱花绽放美景,帕子中所绣飘落半空的花瓣仿佛随人的走动而舞动。
现在堪是早春,畅春园内几株樱树里只有寒绯樱开了。朵朵垂下像一个个长铃铛,微风拂过,边开边落,颇有短暂而绚烂的美感。
李承策下朝后不紧不慢地从畅春园花园一侧的小门走来,眼前的女子置身于飘飘花雨,可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随侍的内官正欲呵斥傅莳,却被他制止,两人就这般躲在灌木丛边静静看着。
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玉指素臂,细腰雪肤。宫中女子不乏貌美的,眼前人不胜在容貌,而胜在这份清冷的气质。世俗女子利欲熏心,来参加选秀的也多是为了家族利益。少有女子像她这般,仿若出尘的仙子,遗世独立。
傅莳恍然不觉,陶醉于这美景之中,再回过神来日头渐升,便匆忙赶至队列中。六人成组,半数秀女已经甄选完毕。草草整理了着装,便随嬷嬷进入殿内一侧候着。
甫一站定,殿门口传来一声唱报:“皇上驾到。”一众人福身行礼,傅莳福身行礼,只从余光瞥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许是错觉,那人似乎在她面前有所停留,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径直向上首座位走去。
不多时就轮到傅莳这一批秀女入内,,右边五个同傅莳一般,家里没什么背景,无一例外都撂了牌子。
“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女,傅莳,年十五。”内官唱喏。傅莳上前一小步行礼。
魏贵妃秀眉微挑:“上前,抬起头来。”
早在几日前,听同屋的其他两名秀女谈及眼前这位贵妃,性子张扬刁蛮,偏得皇上宠爱。自古前朝后宫不可分割,她仗着家族背景,越发无法无天。
左念硬着头皮往前行至大殿中央,一路走来,片片花瓣落下。想着许是在樱树下待的有些忘神,樱花落在了宫装上。赶过来时又有些匆忙,来不及细细整理,此时走动才落得多些。婷婷立在毯上金莲莲花花芯处,给人一种恬淡清丽的感觉。
皇后与贵妃向来势不两立,此时却都感受到了来自左念入宫以后的威胁。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彼此的意思了然于心。
当即贵妃便说:“皇上,臣妾看这位秀女宫装不洁,什么东西都敢带进殿内,不如...”
“朕倒觉得此女钟灵毓秀,端庄知礼,皇后以为如何?”李承策不待贵妃把话说完,置若罔闻,反而望向皇后那边。皇后向来端的是雍和大度的做派,虽然万般不愿左念入宫,嘴上却应承了皇上的话:“既如此,便留牌子吧。”
贵妃也只得悻悻作罢。一旁的太后默不作声,自家侄女已经入选,再美的女子,没有势力在背后支持,必然是走不长远的,自己也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哀家乏了,后续皇后多操持着些。”
一切就随太后的离去落下帷幕,只待三日后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