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发髻,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先生,方才看着背影有些像,不想还真是先生。”咸宁公主冷清、幽艳的眉眼间,见着意外相逢的欣喜,声音中满是讶异。
贾珩抬眸看向咸宁公主,拱手说道:“见过咸宁殿下。”
然后,转眸看向一旁的小郡主李婵月,目光柔和几分,轻唤道:“小郡主,一向可好?”
李婵月打量了一眼贾珩,眸光闪了闪,唤了一声道:“贾先生。”
咸宁公主近前,看向剑眉星眸,气质冷峻的少年,清声问道:“贾先生这是刚刚见了父皇?”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刚刚见过,圣上这会儿正在午睡,我这是打算回去。”
咸宁公主闻言,玉容微顿,轻声道:“原是想到坤宁宫向母后请安,商议下三哥开府后的宅邸整修事宜,听先生这般一说,倒不好去打扰父皇午睡了。”
李婵月莲步轻移,近前,俏丽的脸蛋儿上见着笑意,道:“咸宁姐姐,等会儿再去见皇舅母罢,我们送送贾先生。”
咸宁公主闻言,螓首点了点,看向对面少年,低声道:“先生。”
贾珩拱手道:“有劳了。”
几人沿着御道缓行,咸宁公主问道:“先生,最近几日,三国话本后续可曾有写?”
贾珩道:“还差几回目,第二部就可完讫。”
咸宁公主闻言,清眸闪亮,道:“那先生可随身携有书稿?”
贾珩轻笑了下,道:“这个倒未带,落在家里了。”
咸宁公主语气略有几分低沉,柔声道:“那真是可惜了。”
李婵月秀眉下的清澈明眸转了转,轻声道:“咸宁姐姐,不妨去贾府取了书稿,再回来不迟?”
咸宁公主闻言,樱唇抿了抿,一时有所意动。
只是还有些担心,她云英未嫁之身,这般贸贸然前往贾府,只怕会有一些闲话在京中流传,给先生造成困扰。
贾珩看了一眼小郡主,接话道:“等改日我带了书稿到长公主府上,殿下也可过府一叙。”
李婵月:“……”
咸宁公主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也好。”
几人说话间,已到了安顺门。
贾珩立定身形,转身看向咸宁公主,道:“公主殿下,小郡主送到这里就行了。”
咸宁公主闻言,轻轻笑了笑,看向那少年,道:“那先生慢走。”
一直目送着贾珩出了安顺门,咸宁公主蹙着柳叶细眉,未曾收回目光。
“姐姐,人都走了,还看呢。”李婵月伸出小手,在咸宁公主眼前晃了晃。
咸宁公主脸颊浮上红晕,回眸瞪了一眼李婵月,道:“胡说什么呢。”
李婵月轻轻笑了笑,道:“咸宁姐姐方才怎么不随着贾先生一同往宁国府看书稿?”
咸宁公主闻言,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一双狭长、清亮凤目盯着李婵月,似嗔恼似宠溺道:“你呀,古灵精怪,方才贾先生在这儿,比谁都安静,这会儿人都走了,又比谁都话多,我瞧着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呀……咸宁姐姐!”李婵月心头一跳,清丽脸蛋儿上现出急切,道:“我恼他都来不及呢,我上哪儿……喜欢他?”
那人一直打着她娘的主意,也不知羞,比她大一二岁,她娘亲都能当他岳母了。
嗯?乱了,她都被咸宁姐姐绕晕了,不是,都能当他娘了。
咸宁公主凤眸微眯,盯着脸色变幻、目光躲闪的李婵月,低声道:“恼?你为什么恼贾先生?婵月,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姐姐?”
李婵月被咸宁公主锐利目光盯得心头发虚,眉眼低垂,稍稍避开目光,脸颊微红,岔开话题道:“我是为姐姐担心,三皇兄开府之后,姐姐的亲事也该提上议程了,我就想着咸宁姐姐这么好的品貌,总不能被辱没了。”
“那姐姐还要谢谢你为我操心了。”咸宁公主轻声说着,秀眉蹙了蹙,粉面上泛起一抹忧虑之色。
魏王兄成亲之后,只怕下一个就是她了,也就一年半载的空当,就会议亲。
但京中勋戚子弟,多为纨绔膏粱,并无中她之意者,偏偏唯一觉得还合适的,又是有妇之夫。
“是啊。”李婵月明眸闪过一抹慧黠,低声道:“姐姐觉得贾先生……?”
“好了,什么怎么样,回去罢。”咸宁公主秀眉拧了拧,心下生出一股烦躁,拉过李婵月小手,止住了少女的话头。
李婵月撇撇嘴,明眸闪了闪,心道:“人家都没说怎么样?咸宁姐姐就自己补上了。”
而贾珩升授京营节度副使的消息,却从内阁向着神京席卷而去,虽一些人早有预料,但听到旨意降下,仍有一种恍然不真实的感觉。
时隔十多年,兜兜转转,京营又重新落在了贾族宁国一脉身上,由贾族中人执掌。
王宅,书房之中,一方红木条桉后,王子腾坐在黑漆靠背椅上,神情专注,手持羊毫笔,正在书写着什么,
借着轩窗处光线可见,“三边兵备条疏”。
这是王子腾将其去年查边所闻所见,以及最近的心得,准备具成一疏,陈奏于上。
说来,这还是王子腾从贾珩先前上《平虏策》得来的灵感,王子腾打算用这一封策疏,挽救自己的仕途。
京营显然是不能待了,那就先去边关,再图后计。
就在王子腾绞尽脑汁,书写着策疏时,只听得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子腾之子王义,快步进入书房,在兽头薰笼旁立定身形,拱手道:“父亲。”
“回来了,可曾打听着什么消息?”王子腾放下羊毫笔,抬眸看向王义,其人雄阔面容上,比之先前多了许多沉凝气度。
王义脸色阴沉似水,低声道:“父亲,那贾珩果如您先前所料,李阁老一离京,被宫里擢升为检校京营副使,统领京营兵马作训事宜。”
王子腾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心头也有几分烦躁。
当初天子用他王子腾之时,何曾礼遇,如今却将京营兵权付之于贾珩。
其实,王子腾的心理,大抵是一种被牛头人的屈辱和恼火。
王子腾沉吟片刻,压下心头的负面情绪,吩咐道:“明日,你带上一份厚礼,与你媳妇还有姿儿,随为父去宁荣街,拜访拜访荣国太夫人。”
王义闻言,面色怔了下,迟疑道:“父亲,这……”
王子腾眉头紧锁,目光望向轩窗外的假山,低声道:“如今京营兵权归属尘埃落定,我王家与贾家原为姻亲,我纵不得在京营为将,也可至三边镇戍。”
王义面色变幻了下,按捺住心底涌起的一股悲愤,道:“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