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凤姐这会儿也有些饿了,缓缓起得身来,接过粥碗,拿着汤匙,心不在焉搅动着。
“奶奶,珩大爷和珩大奶奶不是说,二爷应无性命之忧,如是流放,再碰到大赦,总有回来的那一天。”平儿宽慰说道。
凤姐面色顿了顿,问道:“爵位呢?爵位多半是保不住了。”
平儿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奶奶,听说老太太和太太在忙活保住爵位的事儿,明天准备一早儿前往宫里求恩典呢。”
凤姐闻言,手中汤匙一顿,将粥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柳梢眉蹙紧,扬起憔悴的脸蛋儿,问道:“爵位怎么说?打算给谁?”
平儿摇了摇头,道:“奶奶觉得还能给谁?多半还是给着宝玉了,这事儿还有的说呢。”
凤姐闻言,面色变幻,心头不是滋味。
可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因为她无子嗣,想要求老太太,都没处求去。
而过门这般久却没有子嗣,何尝不是她心中的痛,哪个杀千刀的。
“如我现在有个子嗣,让东府往宫里求恩典,也能将爵位保下来了。”凤姐忍不住说着,心头愈发烦躁。
平儿叹道:“奶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现在事到临头,总不能变出来一个。”
凤姐闻言,丹凤眼眯了眯,心头忽地闪过一念,如是借……
可转念之间,凤姐芳心就是一跳,她怎么会有这般不守妇道的想法?而且还是求着那人?
关键是,好像也不赶趟儿了吧。
转眼之间却瞧见平儿,心头生出一些主意。
不管如何,这两天请个东道儿问问才是。
……
……
天刚五更,天刚蒙蒙亮,天空中还飘荡着零星雨丝,贾珩在锦衣府卫士扈从下,离了府上,前往大明宫,入值军机处。
军机处值房,设于含元殿以西的武英殿偏殿,以便天子随时召见军机大臣,咨问军国大政。
贾珩进入其间,正好见着兵部侍郎施杰,另有武选清吏司郎中杭敏、职方司员外郎石澍,以及两位兵部主事。
按着当初贾珩为军机处规划的典制,五位军机大臣,各举荐二到三人,充任军机司员襄赞军机,以备崇平帝圈选。
当初北静王举荐的两个军机司员,前军都督同知柳芳、前军都督佥事石光珠。
南安郡王则举荐着后军都督佥事侯孝康,威远将军马尚。
贾珩则举荐的忠靖侯史鼎以及石澍二人。
而施杰则举荐了两位兵部主事,一名唤罗昌贤,一名为赵新荣。
此外,崇平帝特旨将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穆胜,右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金孝昱,也就是东平、西宁两家,拣选至军机处。
军机处,还有令史、掌固、书令史等几位协从文吏,以供差遣。
此刻的军机处,大抵就是兵部集合了五军都督府,整合而出的复合机构,与贾珩心头所想,还有一部分距离。
但也能体会到崇平帝的难处。
因为再如何辗转腾挪,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些掌兵的勋贵,只有在对虏战事上,让这些人尽展其才,丑态百出,天子才能一一清理其党羽、部将。
“子玉。”贾珩刚刚落座,就听到一声招呼从身后传来。
史鼎后脚进来,将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递给一旁的令史,然后向贾珩感慨道:“这几天阴雨连绵的,我这老寒腿又开始作痛了。”
贾珩道:“世伯,如是身体不适,可向太医院寻太医看看。”
“老毛病了,还是当年在西北落下的病根儿。”史鼎一边在条桉后落座,一边说道。
这时,施杰则离了条桉,向着贾珩走来,因为值宿已有三日,目中明显带着血丝,但声音中却难掩兴奋,道:“子玉,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并诸省送来的军情急递,亟需审阅、签押,这是军机处堂官印,以为钤押公函所用,交兵部加封,发驿驰道,廷寄诸省。”
贾珩点了点头,接过军机处堂官印,这印信不属个人,而属皇帝,由军机大臣轮流调用。
如按着他给军机处规划的典制,凡四境战事起,需得一位军机大臣轮宿值房,一人三日,以应对突发军情急递,而每日清晨全班军机,都要入值房,和天子商议军务。
目前还只是试行,且并未有战事而起,但施杰已先值宿。
至于廷寄,在贾珩的设想中,皆为“天子告戒臣工,指授方略,查核政事,责问刑罚之不当者”等事务,职权堪比内阁,这可以说是他为自己设定的……不经科举而为辅臣的路子。
但现在还只局限于兵务、战事,不得逾越雷池半部。
目前而言,举凡事关军国的机密重务,皆由军机处廷寄给应该接收并执行上谕的大员,故又称“寄信上谕”,根据事务轻重缓急,分别以三百里至六百里急递。
而凡属国家重大政令中外臣民应共知者,如宣布皇帝巡幸、谒陵、蠲赈,中上级官员黜陟调补等等事务,则由内阁发布,称为“明发上谕”,或称“内阁奉上谕”、“内阁奉旨”,这也是原本内阁的职权。
目前而言,因为南安、北静两王出京查边,军机处又初创,各项人员还未齐备,施杰几乎可以说接办了军国大事。
这等大权,岂是之前一个小小的兵部左侍郎可比?
虽未入阁,但可按着崇平帝的意思,秉笔拟写密谕特旨,几与阁臣无异。
难怪其心绪激动,难以自持。
贾珩坐在条桉后,从桉角拿出公文,在一众目光瞩视中,旁若无人地审阅起来。
第一封是贵州巡抚递交的军情急递,贵州土司又有叛乱不稳之相,求问中枢之策。
兵部侍郎施杰已拟定方略,他副署上处理意见,最后交由天子决断。
第二封是山东提督陆琪递送而来,关于白莲教余孽在山东治下府县有活动迹象,流窜苏省,请调拨公文,以剿匪寇。
贾珩拟定意见,而后钤押印信。
随着时间流逝,其他军机司员也陆陆续续来到值房坐定。
柳芳坐将下来,看着那正堂中处置军务的少年,脸色难看,心情如外间的天气一般隐晦。
因为他已经逐渐发现,军机处一设,原本五军都督府的职权,被大为侵夺,宛如一个空壳子,所有大汉军务、辎重、戍卫都要汇总到军机处,然后由天子下令。
几乎可以说,崇平帝已经借由军机处,捏合了武勋和文官的势力,拟出的谕旨,基本都能落到实处,当然人事斗争仍会存在,只是局限在军机处,这无疑是坚实的一步。
贾珩这边飞快处置着军务文件,分门别类,着令史交由诸部,已至半晌午。
直到戴权来唤,天子召见,贾珩遂离了值房,前往大明宫内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