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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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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改朝换代的前兆,女真自然加紧南侵。

    但中原之乱前面声势有多浩大,后面被一举荡灭,传至女真,怎么不对他上心?

    先前锦衣府禀告女真来人之时,他就隐隐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可能要和这些人对上。

    贾珩推测出来龙去脉,默然半晌,就在陈潇开口相询缘故之时,开口道:“潇潇,我许是知道这位十爷是何人了?”

    “谁?”陈潇秀眉蹙了蹙,清眸闪烁了下,下意识问着,忽而清绝如画的眉眼见着一抹恼怒。

    这人怎么又唤她潇潇?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潇,低声道:“先前锦衣方面搜集的谍报中,叙说过奴酋诸子来历,奴酋之子多铎,原本排行十五,但因为被封为贝勒额真,共议大事,在诸贝勒中排名老十。”

    其实,他是从前世一个唤作《百家讲坛》的地方,加上《孝庄秘史》的电视剧集合此世一些女真的情报发散联想,而此世历史其实有了许多偏差,但这位多铎的确是唤着十王,并且真实存在。

    不知道皇太极的媳妇儿,是不是还叫大玉儿?

    至于多铎,扬州十日血桉的制造者,满清诸王战功之最,功封豫亲王,这是想在草丛里蹲他?

    陈潇清眸闪了闪,道:“如是此人,他冲你来做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刺杀于我,以除后患。”贾珩轻笑了一下,说道:“如你当初在大雁塔的那场拙劣刺杀一样。”

    他在扬州不可能走到哪儿,都带着数百护卫扈从,总有迎来送往,防守疏漏之时。

    况且,再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陈潇冷声道:“拙劣?拙劣,就别再用我帮着你查。”

    贾珩看向目光冷厉几分的少女,问道:“潇潇,当初,你怎么不在兵刃上抹毒呢?”

    他记得那天马车下似乎藏着一个人,想来应该就是陈潇了。

    陈潇面色霜意更浓,道:“我不用毒。”

    “固执了,你既然怀疑你父王是因毒而殁,那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贾珩目光眯了眯,低声道。

    “你……!”陈潇怒不可遏,举起一拳,朝着贾珩迎面砸去,含怒一击,带着破空之音。

    贾珩却轻易闪躲开来,抬手控制住暴走的少女,对上一双恼怒的眼眸,低声道:“看来,这里的确另有缘故。”

    否则,陈潇不会如此破防。

    “你混蛋!”陈潇见又是在套自己的话,一脚下去,狠狠踩在贾珩的官靴上,却见那少年只是眉头皱了皱,目光沉静地看向自己。

    陈潇一时安静下来,抿唇不语。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周王可惜了,如是有他在,北疆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陈潇娇躯一颤,秀眉之下的清眸恍忽了下,看着那面容清俊的少年,眉眼间的怒气和冷意渐渐褪去。

    “还是往前看罢,不要活在仇恨中了。”贾珩说着,又是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顿时引来陈潇的一阵怒目而视。

    书房之中,灯火通明,投映在屏风上的烛光,明亮煌煌,将两道人影投映在书柜之上。

    贾珩回来与林如海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在一起叙话。

    黛玉一袭刺绣梅花水绿色长裙,秀发以碧玉簪绾起云髻,大在贾珩身旁静静坐着,提起茶壶,给两人侍奉在茶水。

    端过一杯茶盅,递给少年,轻声地道:“珩大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贾珩心头浮起两句诗,道了一声谢,余光扫了一眼眉柳眉星眼、雪肤玉颜的少女,一身水碧裙裳,姿态娴雅淑宁,多少有些小媳妇儿的既视感。

    贾珩收回心思,抬眸看向对面低头品茗的林如海,问道:“姑父,今天的盐务议事,都是怎么说的?”

    盐务的扯皮会议,他没有去。

    林如海放下茶盅,道:“说来也奇,几家盐商有些松口,但专商引岸之制,却言不可轻废,江桐、黄氏兄弟倡议可以每年多捐输十万两,八家就是八十万两,可供应边饷,盐运使刘盛藻说此法可行,不过需要追加至一百万两,这个银子,盐商统筹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盐价可以浮动一成,齐阁老有些犹疑不定。”

    说白了,见着朝廷连派内阁、军机前来扬州,拿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扬州盐商也有些胆寒惊惧,就想着割肉保平安,换取朝廷的妥协、退让。

    这也是国朝包税制的特点,常以盐商捐输、报效,在特殊时期,往往成为对盐商敲诈勒索的手段,然后盐商再转嫁给旁人。

    贾珩思忖片刻,低声道:“出场盐价浮动二成,那么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他们辗转腾挪,最终还是毫发无损。”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齐大人也知道,是故以其为税银补额,径行缓兵之计,等朝廷真的信了,这银子筹借自运库,国家盐课雪上加霜,然后又让他们蒙混过关。”

    相当于加税加来加去,还是加到普通老百姓头上。

    贾珩道:“可齐阁老之策,的确不合时宜。”

    开中法真的玩不转了,起码如今的大汉玩不转,不然边事、盐务统合为一,引起民间资本向北方流动,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的确是一道良策。

    林如海道:“我也是如此之见,但齐阁老有些固执己见,等回头,子玉与齐阁老好生商议商议才是。”

    贾珩道:“是需好好谈一谈,不过此事不好大肆张扬,姑父,过两天我去金陵户部和兵部讨饷,讨要军械。”

    是的,他打算离开扬州几天,正好安抚一下扬州盐商的人心。

    就在此时,外间一个老仆来报,道:“老爷,汪老爷送来了一张请柬。”

    说着,递送而来一张烫金请柬。

    贾珩拿过请柬,垂眸看着,面上渐渐浮起诧异之色。

    “汪寿祺明晚邀请我去浣花楼。”在林如海与黛玉的疑惑目光之中,贾珩朗声说道。

    林如海眉头紧皱,沉声道:“浣花楼,这是打算试探着子玉了,这汪寿祺是个老狐狸,子玉还是要小心为妙,这酒宴能不去还是不去为好。”

    黛玉问道:“爹爹,浣花楼是什么地方?”

    浣花楼,怎么名字听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

    贾珩转眸看向黛玉,温声道:“青楼楚馆,不是什么好地方。”

    黛玉闻言,芳心跳了下,星眸现出羞恼之意,道:“这汪家老爷怎么能约到那里去谈事?”

    贾珩轻声说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再说这会儿都傍晚时候了,该用饭了,妹妹看看后厨准备好饭菜了没有。”

    林如海温声道:“玉儿,我与你珩大哥论着正事,你先回去歇着吧,等吃饭之后再行叫你。”

    等会儿还要说着机密之事,不好再让自家女儿待着,也不知子玉是怎么想的,每次都让玉儿一同跟过来,坐在一旁听着。

    黛玉噘了噘嘴,明显有些怏怏不乐,这种小女儿之态如是在贾府时,少女自然很少做出来,但许是有着林如海在身旁,比之往日敏感的心态,反而释放了许多天性。

    “爹爹与珩大哥先聊着,那我先过去了。”说着,黛玉盈盈起身,恍若夏风微微吹拂池塘的水仙花,亭亭玉立,出了书房。

    待黛玉离开,林如海问道:“河南那边儿的兵马到了哪儿了?”

    贾珩要调拨河南兵马前来,先前与林如海透露过。

    “河南都司的骑军,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还缺一个契机,我不想拖延的太久,可如果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又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贾珩低声道。

    查桉也不是那么好查的,人家在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锦衣府密谍虽然搜集了一些线索,但纵然以此为由头,也不能将人全部扫到,反而打虎不死,容易激化矛盾。

    说不得,还是要从女真人这边儿寻找突破口,勾结东虏,里通敌国,可比什么杀人放火严重多了,这是谋叛大罪。

    林如海道:“子玉先不用急,可以慢慢来,如大动兵戈,虽然雷厉风行,但也后患无穷,人之在世,不仅应谋国,也当谋身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郑重道:“姑父的话,我记下了。”

    这就是亲戚才愿意给你说这些。

    见得贾珩态度诚恳,谦虚谨慎,林如海目光温和几分,道:“子玉你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是少年,但全无少年骤登高位的骄横之气,

    贾珩道:“姑父过誉了。”

    贾珩与林如海叙了会儿话,轻声说道:“姑父,我想去金陵讨饷之时,顺道儿去姑苏一趟,祭拜一些姑母,这次带着妹妹一同去。”

    不仅是与黛玉一同祭拜贾敏,还要祭拜妙玉的父母,妙玉的父母因为是犯官,葬在一处乱坟岗,他也需要去看看,等之后再给妙玉写信,等扬州局势平稳一些,可让妙玉一同随着元春来苏州迁坟。

    毕竟,吃了人家的白虎馒头,也得对人家的亲卷上点儿心才是。

    林如海听贾珩提及黛玉的母亲,儒雅面容上现出暗然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去年清明时候,回姑苏祭祖,去看过玉儿她娘一次,你带着玉儿去罢。”

    林家祖陵就在苏州,逢清明节也是要回去祭祖扫墓的。

    贾珩点了点头,应允道:“那姑父,我这就与妹妹说说。”

    刚才看着黛玉有些小情绪,等会儿还得去哄哄,最近几天吃罢饭,虽然也给黛玉讲着故事,但明显不如船上与黛玉独处时候,两个人成天在一起,有说有笑。

    林如海点了点头,目送着贾珩离去,一点儿都没有往别处多想。

    不说自家女儿才没多大,就是眼前少年也有家室,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在林如海的心头,视贾珩为同辈人。

    如果不是贾珩是玉字辈,但凡是文字辈,真就是玉儿,这是你珩叔,过来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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