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蛋竟然与那楚王妃还有北静王妃有着私情,而且看样子,两人似乎相好有段日子了。
“怎么这般看着我?”贾珩看向面色古怪的陈潇,皱眉问道。
方才他隐隐觉得有人窥伺,倒没想到是陈潇。
陈潇压下心头的古怪,清丽如霜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红晕,冷声道:“没什么,你让我盯着女真人的消息,现在有了一些眉目。”
贾珩闻言,整容敛色,拉过陈潇的衣袖,低声道:“咱们去屋里说。”
被贾珩拉着,陈潇只觉浑身不自在,似乎那少年的手上此刻沾染了刚刚不少香艳气息,缓缓退后几步,让开对面少年的目光,轻声道:“那些人想要刺杀你,只怕就在最近,你在扬州多注意一些。”
贾珩眉头深凝,想了想,问道:“如果说是最近……那我等会儿要去浣花楼,会不会被这些人刺杀?”
陈潇清眸现出思索,少顷,低声说道:“浣花楼那等地方,人流熙熙,三教九流都有,如是那些人要刺杀于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还能嫁祸给扬州盐商,可谓一举多得。”
贾珩闻言,抬眸看向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灯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等下布置一番。”
说着,就让外间的嬷嬷去唤着刘积贤,打算布置一番。
陈潇打量着去而复返的少年,说道:“你这是打算引蛇出洞?”
贾珩点了点头,道:“既然他们刺杀,那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等会让少带一些护卫,这对我也是一次机会。”
如果他在赴盐商的宴时遇刺,正好得了借口发作,那么再调查盐商的手段就可以稍稍激进一些。
打定主意,贾珩面色重新宛覆玄水,凝眸看向陈潇,叮嘱道:“等会儿我去浣花楼,你在家中照顾好林妹妹,保护她的周全。”
陈潇秀眉蹙了蹙,目中现出一丝担忧,说道:“盐院外有锦衣府卫,不需人照顾,我随你一同过去罢,你对这些江湖的手段未必应付得了,他们说不得会下毒,如是什么暴雨梨花针一类的暗器,你招架不住。”
贾珩闻言,转眸定定看向陈潇,打量片刻,笑了笑道:“那就多谢潇潇了。”
说着,伸手忍不住捏着清冷如玉的脸颊,但想起什么,转而拍了拍少女的肩头。
陈潇冷哼一声,倒没再打掉贾珩的手。
这时,晴雯从外间而来,一进厢房,目光不善地看了眼陈潇,说道:“公子,热水准备好了,该去沐浴了。”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晴雯,去将我平时穿的衣裳,给萧厨娘一套,让她换上,等会儿有事。”
然后看向冷脸不语的陈潇,轻声道:“这样能方便一些。”
晴雯心头诧异,瞥了一眼陈潇,连忙应着去了。
……
……
傍晚时分,浣花楼灯火通明,丝竹管弦音在夜色中向远处传去。
这座建于崇平十年的青楼,高有五层,坐落于小秦淮河畔,前楼后园,占地宏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此刻高立的木旗杆以及廊檐之上,挂了一串儿红色灯笼,许是到了夏日,一些衣衫艳丽,轻纱薄裙的青楼女子正在倚栏招客,红袖舒展,下方着青衫直裰,头戴蓝色士子方巾的士人,携三五好友,登上青楼寻欢作乐。
在靠着湖畔的亭楼中,汪寿祺已然等候了好一会儿,一旁陪座的还有其他七位盐商,计有江桐、黄日善、黄诚、程培礼、马显俊、鲍祖辉、萧宏生等人。
此刻,听闻小厮一路小跑,过来禀告贾珩已至楼外,几位盐商纷纷离了厢房,前去迎接。
“永宁伯,可算是来了。”汪寿祺热切笑着向那仅仅带着五六个扈从的青衫少年,打着招呼。
两侧旗杆上的一串红色灯笼,随风摇曳,洒下一圈圈暧昧的光芒,八个扬州身家豪富的商贾,相迎一人,也引来栏杆上不少女子的瞩目。
众人寒暄着,进了包厢,相继落座。
贾珩一袭苏锦圆领锦袍,身形颀立,抬眸看向几位盐商,目光在汪寿祺脸上停留了下,问道:“汪老爷,不知郑重下着请柬于我何事?”
汪寿祺脸上挂着热切笑意,说道:“这不是听说永宁伯整饬江北大营武备,粮饷、军械缺乏,我等听闻之后,有意捐输一部分银子,以支持永宁伯整饬大营武备。”
贾珩闻言,面色见着诧异,笑了笑问道:“汪老爷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他今天上午才与江北大营的军将说了粮饷、军械问题,并说他会到金陵户部和兵部讨要,不想这汪寿祺晚上就收到了。
当然,原本就没打算瞒着。
汪寿祺笑了笑,解释道:“永宁伯不要误会,永宁伯这等朝廷大臣来到扬州,我等如何不留意?至于江北大营,在扬州经商,也希望地面太平安靖,先前先不说,现在永宁伯统领江北大营,我们这些本地乡亲,怎么也要出一份力才是。”
一旁的几人纷纷附和说着。
贾珩道:“盐商义举捐输之事,我这边儿也不好说,不如前往盐院衙门,向着朝廷叙说。”
“永宁伯,这样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工夫不说,还容易层层截留,不如一事不烦二主,直接由永宁伯收下如何?”这时,其中扬州盐商之一的黄日善,笑了笑道。
鲍祖辉笑道:“是啊,永宁伯现在都督江北大营,不论是训练还是安置军校,都离不了银子,这些款项是我们的一些景仰之情,还请永宁伯千万不要推辞才是。”
几个人说着,就见一个小厮端过一个锦盒。
贾珩目光逡巡过一众脸上带着热切之意的几位盐商,笑了笑,故作不解地问道:“这是?”
“银票,三十万两的银票,作为军需粮饷,永宁伯还请不要推辞才是。”汪寿祺陪着笑说道。
说着是支援江北大营的粮饷,但其实更像是贿赂贾珩的赃银,银子任由贾珩处置,而盐商用三十万两买一个平安。
贾珩见此,一时却没有急着接,似是犹豫不定,沉吟道:“如今朝廷整饬武备,江北大营亟需粮饷和军械,这三十万两银子,汪老爷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说着,给刘积贤使了个眼色,让其收下。
糖衣炮弹,糖衣吃掉,炮弹回头再打回去。
众人见此,多数人心头都是一喜,暗道,如是收钱,起码还好说话。
这先前他们是不是想差?这人可比齐昆好打交道多了,齐阁老那才真是油盐不进。
而马显俊与程培礼对视一眼,却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疑惑和凝重。
贾珩抬眸看向汪寿祺,笑了笑道:“汪老爷以及诸位义商如此深明大义,实在让人心生感佩。”
汪寿祺笑了笑,说道:“永宁伯客气了,如无扬州地面顺遂太平,我们也没法好好做着生意,这都是应该做的。”
说着,指着不远处帷幔遮蔽的高台,笑道:“浣花楼是扬州第一名楼,前几年采买了一些吴越的女孩子,吴娃越艳,轻歌曼舞,永宁伯是少年,可以看一看我扬州风月。”
说着,拍了拍手,原本放着帘子的楼台,缓缓拉开帘子,伴随着丝竹管弦之音,一队队衣衫明丽,云钗环裙的女子,在楼台之上翩翩起舞,酥圆雪白,珠辉玉丽。
此刻,浣花楼后院一座飞檐勾角的庭院中,梁柱高立,帘锁重楼,唯灯火依稀可见,而里厢庭院之中,一窈窕曼妙的人影投映在屏风上。
浣花楼新晋花魁顾若清,坐在轩窗之前的梳妆台,揽镜梳妆。
这位女子年方二九,身形窈窕,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鼻梁高挺,檀口微红,弯弯柳叶眉下是乌珠流盼的眸子,娇媚容颜艳若桃李,只是安静下来,眉眼五官气韵似见着一股英侠之气。
原是金陵城中的名妓,因与浣花楼的老板为好友,来到浣花楼暂居,甫一入扬州,就被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追逐。
“顾姐姐。”就在这时,一个着红色衣裙,身形娇小玲珑,光洁明额描着花钿的少女,来到近前,轻声说道。
“南菱,妈妈不是说让你去陪着那个永宁伯,怎么还没去着?”顾若清轻轻去着秀发间的金钗首饰,抬眸看向梨涡浅笑,天真烂漫的少女。
相比顾若清身子稍高一些,名为南菱的少女略有些娇小,这时江南士人的风气,崇尚白幼瘦的扬州瘦马,多是讲究鸽子盈盈不足一握。
南菱俏丽脸蛋儿上见着无奈,刚刚及笄的少女,轻声道:“等一会儿就过去,说是让我给那永宁伯献唱一曲,如是瞧不上,也就算了,人家还不一定瞧上我呢。”
作为从小培养的瘦马,精通各种乐器以及取悦男人的手段,原是扬州一些商贾送给达官显贵的货物。
就在这时,外间的丫鬟进来道:“小姐,刘老爷打发了人过来,让小姐过去瘦西湖画舫呢。”
“都这个时候了。”顾若清秀眉凝了凝,声音如碎玉如水,道:“告诉来人,太晚了,我睡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