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但一种新的言论不知何时而起,就是永宁侯为何还不与女真决战,两战两胜,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为何还屯兵在大同,坐视燕赵之地的百姓受得女真虏骑践踏?
就这般,京中的舆论,或者说整个大汉南北都在关注着这场牵动国运的战事,而谢再义的又一次胜利无疑又给了汉廷续上了一阵信心。
荣宁两府原本为京中舆论的担忧,也渐渐放下心来。
而此刻的北平府城,已经为战云笼罩,女真精兵与依托城池的汉军展开惨烈的厮杀。
“冬冬……”
城门楼上悬着的一张牛皮大面鼓,鼓声密如雨点,震耳欲聋,将城墙上下的厮杀声都为之掩盖了过去。
城墙下方的女真两红旗以及正蓝旗的兵马正在向着北平镇勐攻,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的女真兵丁,童孔血红,面容有着几许如野兽般的狰狞。
李瓒通过手中的望远镜向远处看去,目光扫过女真的旗丁,目中冷芒闪烁。
“官军在宣化大胜的消息放过去了吗?”李瓒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问着一旁飞鱼服,配绣春刀的仇良。
仇良道:“已经派细作散了出去,城外的女真旗丁都知晓我汉军在宣化取胜的消息。”
不仅是向正在围攻北平的女真宣扬大汉取得两场胜利,这几天锦衣府以及北平行营也派人向麾下士卒叙说汉军在宣府以及大同取得的连续两场大胜。
李瓒点了点头,说道:“女真虽强,但也并非不可胜,这两天的攻防,诸位将军也发现了,彼等悍不畏死,但只要我汉军顶住其一波攻势,局面就犹有改观之处。”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康鸿宽慰道:“阁老不用担忧,他们攻不破城池,现在不过是徒劳之功。”
“不可轻敌。”李瓒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纵然女真攻不破城池,整个燕赵之地,不止北平一地,女真人这几天已经开始分兵四掠了。”
而此刻相比李瓒的忧心忡忡,在远处军帐中的豪格以及岳讬、代善父子也听到了宣化城外传来的大败消息。
军帐之中,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看向脸色阴沉如冰的豪格,岳讬说道:“是我先前布置失当,未曾让李国翰及时撤兵,方有此番大败。”
豪格道:“此事不怪王兄,我也有失当之处。”
代善见着两人互相揽着过错,面无表情说道:“现在大败已经酿下,多说无益,现在是战是走,还需早做决断。”
豪格掷地有声道:“伯父,以我之见,一鼓作气拿下北平府城!”
代善道:“北平府城如是这般好拿下的?现在分兵而进,打破几处县城,帮你父皇在大同方向分摊汉军的压力才是正理。”
“方才白日里的攻防之战,殿下应该也能看到,城中汉军士气高涨,抵抗意志不减。”岳讬道。
豪格闻言,熠熠目光投向代善,问道:“伯父,为今之计,又当如何?”
代善沉吟说道:“明日,我等分兵四掠,如果汉军坐不住,想如宣府故事以逸待劳,我手下的正红旗正可趁势而起,伏兵掩杀。”
这就是给汉军卖一个破绽,然后寻找战机,趁势掩杀。
豪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伯父之言。”
就这般,豪格与岳讬以及代善三人计议而定,简而言之,不再谋求攻破北平府城。
平安州
就在贾珩进驻平安州的第二天拂晓时分,晨光微露,蔚蓝色的天穹一片万里无云,而远在五十里外的左兰县,在一片荒山野岭的西南侧,在月光之下,如林的旗帜现出一角。
“皇兄,平安州到了。”郑亲王济尔哈朗面色现出恭敬,低声说道。
此刻的济尔哈朗,显然不知道这一句话堪比:“大帅,皇姑屯到了”。
皇太极此刻借助远处的拂晓晨曦,看向平安州上方的一面鲜红旗帜,道:“你看城楼上的兵丁全无戒备,我等正好出其不意地攻下平安州,直逼太原。”
一旁德格类说道:“皇上,太原虽为重镇,但那晋商已经应允,随时可为内应,并联络不服王承胤被杀的太原镇兵。”
这位比平行时空多活了十几年的满清宗室,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在军中也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
皇太极沉声道:“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攻城!”
济尔哈朗虎目中现出一抹坚定,声音昂扬道:“圣上,现在就攻城,不耽误吃早饭。”
皇太极看了一眼济尔哈朗,板着脸告戒道:“不可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说着,对着一旁的德格类低声说道:“明日先行领兵试探一下攻击,如果城中防御坚固,大军一同攻击,不要给汉人反应时间,全力攻城,朕怀疑以那位大汉永宁侯之谋略,应该是派了援兵在平安州。”
德格类闻言,抱拳称是,然后点齐兵丁去了。
这一次,皇太极就带了正黄旗以及镶蓝旗再加上一些汉军旗,大概也有一万四五千人。
皇太极想了想,说道:“先行休整,等会儿进攻。”
而此刻,随着女真大军抵近城下,平安州上的汉军也发现了动静,向着城门楼的指挥官署禀告。
贾珩此刻正在吩咐着兵丁,将红夷大炮藏在城墙四方的角楼,因为与佛郎机炮混合在一起,从下方看去,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陈潇低声道:“城中不能树你的旗帜,否则那皇太极极可能惊觉而走。”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让别人上城头,我们悄然过去就是。”
以皇太极这等枭雄心性,往往狡诈如狐,但凡有一些不对,都可能引起怀疑。
还真有可能在临战之时生出一股战场的直觉,如果见他出现在平安州,可能会生出一些警觉之心。
贾珩道:“等会儿你我就藏在城墙之畔,向下观察情况。”
如果真的看到皇太极的帅旗,或者实在没有法子,也要一举击溃皇太极的镶黄旗。
陈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心底隐隐生出一股期待。
如果真的能执虏酋而胜,载誉归京,那时就是声名显赫于大汉,他在朝中的权势更为显赫,甚至可封得国公。
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国公,除了那些世袭爵位,大汉开国以来未曾有过。
就这般,随着天色近得己时,日头偏中,因是春日,倒不显得闷热,伴随着阵阵“呜呜”的苍凉号角声,平安州城中的汉军似乎终于发现抵近城墙三里的清军,开始吹起号角,示意敌袭陡至,列阵迎敌。
而一队队兵卒渐渐准备了弩弓、器械,分散在城池上方固守城池,目光冷漠地看向下方如黄色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八旗精锐。
“冬冬……”
伴随着令人心神震撼的战鼓声响起,城墙垛口上方的大汉军卒已经抽刀、挽弓,架弩,隔着女墙垛口向着逐渐涌来的女真精锐瞄射。
“嗖嗖!
!”
伴随着一道道破空的箭失声响起,箭如飞蝗,犹如雨下,向着涌来的女真精锐旗丁攒射而去。
“噗呲呲……”
箭失入肉的声音伴随着大团血雾炸开,整个女真攻势为之一顿,但旋即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
而在督军进逼的德格类面色冷峻,分明对此不为所动,只是吩咐着身旁的亲兵摇动令旗,催促着女真精锐进兵而向。
而后方则在一众亲卫扈从下的皇太极,眉头紧锁,目光现出凝重。
而济尔哈朗道:“这城中兵马倒不像是平安州的兵马。”
皇太极沉声道:“那永宁侯应该已经派了兵马过来增援平安州,现在与我军交战的是汉廷的京营骑军,他们先前已经派了一部分兵马。”
济尔哈朗面带迟疑,问道:“皇兄,那现在怎么办?”
这汉军有了防备,他们还能出其不意地拿下城池?
皇太极浓眉之下的目光深沉,说道:“这二年,汉廷的京营战力渐渐恢复旧观,长此以往下去,更为不易对付,我大清想要入主中原,愈发困难了。”
这其实是真知灼见,随着时间过去,经过胜利洗礼的汉军振作起来以后,女真想要再如往常一般碾压只会愈发困难。
济尔哈朗道:“皇兄。”
皇太极道:“攻下平安州不可拖延,否则,那永宁侯势必驰援,那时我军兵进太原的意图暴露,就只能领兵北归。”
济尔哈朗说道:“皇兄,那臣弟这就亲自带人登城,誓在今日上午拿下平安州!”
“中军大旗押上,朕要亲自督战!”皇太极面色冷峻,凛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