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幻阵已经解开,风宣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用力撑起身子,立刻问出了困扰于心的问题:“齐白,族长对你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有教养之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查了这么多年的内奸,他和族长一直都没有查到齐白身上。除了他行事谨慎,不露马脚之外,也因为他是族长教养长大的,他也一直对族长敬爱有加,是族长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靳家呢?
“为什么?”齐白从幻阵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缓缓转头,看向风宣,浑浊的眼眸早就没有了哪怕一点点悲悯之色。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笑得青筋暴起,笑得满脸狰狞。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知遇之恩,什么情同父子,狗屁!全都是狗屁!明明是他杀我父亲辱我母亲;明明是他害得我齐家父子离散,家破人亡,让我一生背负叛徒之子的污名,还让我给他当牛做马,难道我不该怒,不该恨,不该报仇吗?”
黯哑的嗓音如野兽般吼叫,伪装了大半辈子慈祥温和的人,撕破脸皮后,竟是这般疯狂狰狞。但是让风宣半晌说不出话来的,并不是齐白的疯狂,而是话中所说的意思。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风宣只觉得难以置信,年轻一辈的人不知道,马子恒和风宣却是明白的。
当年齐白的父亲,只是齐家旁支的次子,在族中并不受重视。但因为他出门历练的时候,娶了江湖第一美人叶悠,让他在族中露了一回脸。他行事一向低调,甚少惹人注意,谁知成亲七八年后,却被族长查出,他与叶悠二人勾结朝廷,残害族中弟子,还想谋害族长,被族长识破并将二人处死。
齐白那时候才八九岁的年纪,族长一句“稚子何辜”,便赦免了他的罪行,并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这件事还让族长赢得不少好名声。
但是听刚才齐白的话,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不可能?”齐白目瞠欲裂,仿佛陷入了某种魔障,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步一步走向风宣。他神色狂乱,声音却异常冷静,“靳修吾一直对我母亲图谋不轨,那日他来家中,母亲怕我冲动,惹怒那老匹夫,就将我赶到后院,还点了我的穴道。那老匹夫侮辱我母亲的时候,我就在窗户旁听得一清二楚!他做了那禽兽不如之事,还想杀我母亲灭口,被赶回来的父亲撞破。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将我父母全部杀尽,还诬陷他们谋害族长,让他们死后还背负叛族之名!这就是靳氏一族的族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我父母,还假装收养照顾我,妄想我对他感恩戴德!凭什么!”
“砰”的一声,齐白忽然重重地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汩汩地冒着血,他毫无所觉,盯着苍凉地天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是说我父亲勾结朝廷,残害同族吗?我现在就勾结给他看,我不仅要残害同族,还要那老匹夫死,要他断子绝孙,让靳氏一族断送在他的手里,让他无人送终,死了也没脸见他们靳家的列祖列宗!老天若是长眼,就该让我成事!”
一句句恶毒的诅咒,一声声的怒喝就好似要直达天际一般,听得人都忍不住别开眼,不忍去看着这悲凄的一幕。
靳衍痕也恨眼前这人,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爹娘,他恨不得手刃了他。但是这一刻,他还是为齐白感到悲哀,被杀父仇人收养,还要佯装不知,日日虚与委蛇,没有被逼疯,实在是很不容易。不,或者他根本就已经疯了……
靳衍痕深吸一口气,问道:“当年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娘?”
齐白极慢地转过头看他,或者并不是看他,只是神色恍惚地盯着一个方向,久久才低声回道:“是,当年靳翼不知为什么,得罪了朝廷,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派人围杀他。同时将他送回族中的信笺全部拦下,没想到靳翼那小子也不笨,被他发现了些许蜘蛛马迹,还让他有机会将止戈剑藏了起来。不过也无妨,终于那老匹夫没儿子送终了。”
说完他的眸子动了动,终于看向靳衍痕,低哼道:“没能杀死你,真是可惜了。”
话虽然这么说,靳衍痕却感觉不到一点杀气了。
或者是将心中怨恨发泄了出来,耗费了所有力气;又或者已经知道自己完全暴露于人前,再也不可能实现心中夙愿,齐白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银发散乱,面如白纸,形如将死之人,“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机关算尽,竟毁在这么个幻境上。罢了罢了……”
“齐白!”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重重地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众人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沿着头颅从各个方向洒落,霎时间就他变成了一个血人。齐白双目始终圆睁,身体僵直,“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溅起一地雪花,白雪立刻又被他身上的血水染红,红得触目惊心。
虽然齐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看着他自裁于人前,死状凄厉,每个人心中都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闷闷的难以呼吸。
尤其是风宣和马子恒,他们与齐白也算是相交了一辈子,看他落得这个下场,不免唏嘘。同时,二人心头也萦绕了同一个问题,齐白所言真的是事实吗?若真是如此,一族之长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靳氏怕真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烂光了。
“真是一场好戏!”
浓烈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众人还在恍神之间,一道阴沉戏谑的男声忽然响起,听得人心头一颤。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雪地之中,他的身后齐刷刷地站着一百名皇城禁军,澹台少将军予弦也沉默地站在他身侧。他就好似忽然从天而降,又好似至始至终都站在那里。
白霄瞳孔猛然一缩,哑声叫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对上白逸阴狠的冷眼,白霄猛地后退了两步,惊得都忘了用敬称。
白逸轻哼一声,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地上的蝼蚁,“那你认为朕应该在哪?”
自从白逸出现之后,白霄便止不住的双股战栗,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四周,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楼曦就站在白霄身边,薄唇微翘,体贴地笑道:“景王殿下,忘了告诉你,身处溟玄幻阵中的人,所见所感,都受阵主控制,所以你在阵中,是听不到阵外的任何动静的。如果你是在找潜伏在琳琅驿站外的那三千亲兵,我想他们应该已经伏法了。”
白霄倏地扭过头,盯着含笑而立的男子,想从他脸上看出那怕一点点诓骗的痕迹。可惜在那张俊逸的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不会的,他敢来赴楼曦的约,就是因为有三千亲兵在外伏击,他不信楼曦那一百多人能赢得过他三千精兵,但是为什么?白逸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霄想解释,但是一对上白逸冷戾的眼睛,他就像被人狠狠掐住了喉舌般,一句话也说不出去。
就在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之际,耳边再次传来那人最冷酷的话语,“景王白霄,勾结靳氏叛徒,刺杀穹岳使臣,破坏两国友邦之交。谋事败露仍顽于抵抗,殁于乱箭之中,当场伏诛!”
“不!”白霄低吼一声,瞪着白逸叫道:“你不能这么做!”
“还不动手。”白逸甚至不屑于再看他一眼,仿佛诛杀他,只是抬一抬手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白逸话音刚落,身后的禁军立刻涌上前来,二十人一排,足足三排,所有利箭所指的方向,都是曾经的景王——白霄!
皇上说景王殁于乱箭之中,他就必须被乱箭射死。
直到被数十只长弓利箭所指,白霄才真正慌了手脚。他再次看向周围,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楼曦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得他远远的了,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而白逸一脸阴鸷满身杀气。
“白逸、楼曦!你们联手诓骗坑害于我!”这时候,白霄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二人设计了。从一开始,楼曦邀请靳家长老和自己前来,就是一个局!一个揪出靳氏内奸的局;一个让白逸可以名正言顺地诛杀他的局!
想到那些或死去或流放的兄弟,白霄彻底慌了,恐惧如冬日寒风般无孔不入,侵蚀入骨。往前一扑,白霄狼狈地跪倒在地上,痛哭道:“不,皇兄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胞弟啊!母后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你不会有机会见到母后了。”
白逸说完,抬起的手轻轻落下。几乎是在眨眼间,数十只长箭如流光般刷刷地射了出去,白霄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甚至都没能挺直身子,便被利箭射成了刺猬,真正是死于乱箭之中。
众人呼吸一滞,没人能想到,只在瞬息之间,景王就此毙命了,白逸甚至都没给他受审的机会。诛杀手足,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眸底都没有一丝波澜,这般心狠手辣出手果决,令人胆寒。果然为帝王者,都非常人也。
楼曦凤眸轻眯,掩下眼底的精光,上前一步,微微揖手,笑道:“恭喜燎帝,将乱臣贼子斩与座下,以保燎越江山永固。”
“哼!”白逸冷哼了一眼,狠狠地剜了楼曦一眼,便甩袖离去,竟是懒得与楼曦多说一句,与那日金銮大殿上客气相迎大相径庭。
楼曦一点也不恼,甚至还抬起手挥了挥,扬声提醒道:“燎帝慢走,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白逸身子微僵了一瞬,下一刻脚步迈得更大了,那匆匆离去的背影都带着浓浓煞气。
所有人有些好奇和茫然了,白逸就连面对意图谋朝篡位的景王时,都没什么生气,楼曦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众人看向楼曦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夙素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曦哥哥,你和燎帝约定什么了?”
夙素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故此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不爱八卦的楼辰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
楼曦薄唇微启,众人屏住呼吸,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公子,傅相前来拜会。”回禀完他立刻感觉到众人都目露凶光地瞪着他,小厮缩了缩脖子一头雾水。
“傅相?”楼曦瞥了靳衍痕一眼,笑道:“快请!”
靳衍痕被这一眼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发誓,经过今天之后,他已经决定再也不招惹这位大舅子了,惹不起!
楼曦对靳衍痕危襟正坐的样子很满意,转而看向靠坐在一起的风、马两位长老,态度很是温和地笑道:“两位长老和靳家的护卫们伤得不轻,不如先到后院疗伤?”
风宣和马长老对看一眼,两人都不是没有眼力之人,楼曦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回避。两人顺势拱了拱手,回了一句“有劳”,便随着驿馆的小厮往后院走去。
傅长明是一个人来的,连个小厮都没有带。他穿着一身褐色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画卷,跨步行来,虽已过花甲之年,鬓染白霜,却依旧腰板硬朗,精神矍铄。
当然,傅长明进来的时候,落雪院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样。桌椅已重新收拾过了,地上的阵旗也收好了,就连染血的雪花也被铲掉了,他看到的落雪院便是一座非常适合赏雪观景的庭院。
楼曦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笑道:“穹岳楼曦,见过傅相,傅相身体可好些了?”
傅长明也细细打量了眼前风华无限的青年,笑了笑回道:“已无大碍。”
楼曦将傅相请到之前景王落座的位置上坐下,靳衍痕、楼辰、夙素等小辈都一一上来见了礼。
楼曦给傅相斟了一杯酒,笑道:“傅相来晚了一会,好戏都落幕了。”
傅长明举起酒杯,嗅了嗅,轻嘬了一口,不甚在意地回道:“老夫已解甲归田,朝堂之事早已与老夫无关,那些事还不如这杯酒吸引老夫。”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美酒,一脸陶醉。
这傅相还真的跟酒鬼似的又喝了一杯酒,期间甚至连靳衍痕他都没有多看一眼,楼曦倒真有些好奇,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又为傅长明满上了一杯,楼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傅相今日所为何来?”
这次傅长明没有再举杯,沉吟片刻后回道:“因为——灵石。”
靳衍痕眉心微拧,灵石也是靳家的。他总觉得,他这位外公和靳家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却又总是诸多回避,但又在某些时候,忽然语出惊人,就像现在。
“你也想要灵石?”慕苒乐了,还在想着要不要拿出那颗假的灵石忽悠一下他。
傅长明爽朗的一笑,颇为神秘地摇头道:“并非如此,你那颗灵石还是自己留着吧。”
慕苒撇了撇嘴,一点也不可爱的老头!
夙素拉着墨渊上前一步,又郑重地行了礼才问道:“傅相,我是夙家之女,夙素。他是墨家的少主,墨渊。我们正好有关于灵石的事想向您请教。”
女孩子轻灵秀美,男子俊逸不凡,夙家和墨家教导出来的孩子果然不错。这么想着,傅长明用余光瞟了一眼半靠在座椅之上,垂眸喝酒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靳衍痕,叹息了一声,同时也有些庆幸。阿痕不是被靳家养大的,也挺好,不然父母双亡的他还不知长歪成什么样。
在两个小辈探究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傅长明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走神,回道:“看来夜冽已经把我的话带到了,而你们也已经成功地开启了第二块黄金八卦盘。”
盘踞于心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夙素有些兴奋,急道:“对,墨家那块八卦盘已经现世,我想问问您,您所说的‘灵石之力,在于血脉’的意思,是不是说开启灵石是由血脉决定的,找不到能开启第三颗灵石的人,最后一块八卦盘也不能现世?”
傅长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很聪明,确实是这个意思。”
“那么,开启第三块灵石的人是谁?”
傅长明拿起之前楼曦给他斟满的酒,又喝了一口,却没有回答夙素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可知,这第三块灵石是属于谁的?”
慕苒一脸不满地叫道:“当然是我们永穆族!”
傅长明摇了摇头,笑道:“不,第三块灵石最开始,是属于‘冶楚’靳氏的。”
听到灵石原本属于靳家,他们也没有觉得太奇怪。毕竟慕苒出现在宝盒清斋,宝盒清斋传说中又是属于靳家的,所以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
曲凝双轻轻举了举手,满脸好奇地小声问道:“那……为什么现在灵石却在永穆族呢?还是说,永穆族和靳氏有什么关系?”
被小辈们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后,傅长明很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下一刻,目标立刻发生了转移,慕苒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这辫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看我干嘛?人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小个屁,明明是个人精。
一老一小都不是什么善茬!
夙素决定换下一个问题来问,“傅相您说第三块灵石是属于靳家的,那是不是说,能开启第三块灵石的人,也与靳家有关?”
傅长明将酒杯和酒壶移到楼曦的长桌之上,才将一直抓着手中的卷轴轻轻地打开,平铺在桌面上。
那是一张美人午睡图。
画卷保存得极好的,素面的画面中,精细勾勒的红木躺椅上,一名白衣女子正侧躺在之上。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躺椅上,还有几缕发丝垂到了地上。
女子手中还抓着一本书,像是看累了,闭眼小歇一会。
画这幅画的人,必定非常熟悉女子,将她最细微的神情都画地惟妙惟肖,连睫毛也画得根根分明,更别说那最具风情的眉心朱砂。也不知画师用了什么颜料,能把那抹红描绘得如此绝艳。
然而一切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女子的长相!
夙素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眼睛差点瞪出来。
这、这不是……甯姐姐吗?!
这幅图几乎和甯姐姐午睡的样子一模一样!
问题是甯姐姐的画像怎么会在傅相手里?
夙素连忙看向楼辰和楼曦,只见楼辰目沉如水,楼曦凤眸轻眯,总之两个人眼中都没有惊讶。
难道他们之前见过这幅画卷?不然他们不会这么镇定。夙素连忙微微垂下眼睑,掩住自己眼底的惊讶之色。
墨渊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波动很大,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手心忽然一暖,夙素抬头,回给他一个没事的笑容。只是她笑容还在脸上,就听到傅相的话,听完之后笑彻底僵在唇边。
“开启第三块灵石的血脉,便是靳氏的嫡长女。这张就是靳羽的画像,她育有一女,只是她和那个孩子都失踪多年,也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所以现在能开启灵石之力的人,便是靳羽的女儿,你们只有找到她,才能开启第三块灵石。”
这张画果然不是甯姐姐,而是一个叫靳羽的女人!
这世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她们是什么关系……
夙素不敢往下深想。
楼辰早就见过靳羽的画像,所以再见到的时候,便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听完傅长明的话,她立刻觉出不对了!
如果第三块灵石开启的关键,在靳氏长女身上,为何这么多年,第三块灵石都没有现世?这个秘密是所有人都知道,还是傅相知道?他既非靳氏的人,也不属于三大家族之一,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还如此肯定靳羽的女儿能开启灵石。
他始终没有提到一个人,那个孩子的父亲!难道开启灵石的血脉其实来源于孩子的父亲?
还有,傅长明和风宣,都提到过十八年前。风宣不是靳家的内奸,靳衍痕父母的死应该和他没有关系,那么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会让两个至交好友不再联系了呢?而且两人都默契的对十八年前那件事闭口不谈。
十八年前,除了靳翼夫妇遇害之外,就只有靳羽失踪这件事了……
慕苒趴在长桌上,看了画上的女人一眼,“咦”了一声,嘟囔道:“这明明是习姑姑,她并没有死啊。”
这小小的嘀咕声,却如惊雷炸响般,震得傅相倏地站了起来,失态得差点将椅子踢倒。“你见过画里的人?你确定吗?她多大年纪?”
慕苒机敏地往后一闪,躲过了傅相因为激动伸过来想要抓住她胳膊的手。
白了老头一眼,慕苒轻哼道:“我当然确定了,我来之前还和习姑姑一起吃饭,怎么可能认错。不过我不知道习姑姑多大年纪了,反正我有记忆以来,她都长那样,没什么变化。”
傅长明缓缓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叹道:“原来她一直生活在永穆族。”
靳羽在永穆族?
楼辰脑子里极快地闪过燕甯离家前看向地图的那一眼,还有她当时的复杂神色,难道,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并不是……
楼辰想到了这些,同样在现场的夙素自然也想到了,她轻轻靠在楼辰肩上,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甯姐姐……是不是去了西北?”
良久,楼辰才缓缓低了点头。
甯姐姐去了西北,灵石也在永穆族,那么第三块八卦盘有可能已经现世。夙素神色凝重地说道:“曦哥哥,辰姐姐,我要马上启程,去一趟永穆族。”
楼曦和楼辰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嗯。”夙素甜甜一笑,有曦哥哥和辰姐姐一起去,找到甯姐姐和成功借到第三块八卦盘的几率都会大很多。
夙素很高兴,墨渊却不太高兴了,一个厉阳就算了,现在又多加了两个……
靳衍痕:“我也去。”
慕苒:“我也刚好要回家!”
好了,现在是多加了一群人!京都城郊
楼辰一行人来的时候,是予弦来城门接他们,走的时候,送行的人中却多了两个人。
楼辰揉了揉小男孩软软的发丝,低声问道:“靖儿,你现在还觉喘不上气吗?”
小男孩窝在姐姐的怀里,甜甜地笑道:“不会了,靖儿有乖乖喝药。”
韩无双轻拍着小男孩的背,柔声说道:“他现在的身体好多了,谢谢你楼辰。”
楼辰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又捏了捏靖儿软呼呼的脸。
“你下次还会来燎越吗?”
楼辰想了想,回道:“或许吧。”人生那么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好,等我和予弦大婚的时候,会让人给你带请柬的。”
楼辰打趣道:“你们……已经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楼辰瞥了一眼站在城门之下,一动不动,来送行却连话都不会说的男人,韩无双什么时候把他拿下的?
韩无双也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他会是我的。”
感觉到两人的目光,予弦默默地别开了眼。
看来少将军是逃不掉了呢。楼辰轻笑一声,“那就先恭喜了。”
楼辰、楼曦陪夙素和墨渊去西北,墨无尘被楼辰赶回家,向爹娘回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曲凝双和方如辉准备回洛水镇,毕竟她是留书出走的,这么久不回家,她爹肯定担心死了。
靳衍痕不必说,自然是打算跟着楼辰走,靳茹抬手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打算要入赘楼家了是不是?”
靳衍痕一边把耳朵从魔爪中解救出来,一边说道:“谁说我要入赘楼家?”
楼辰也不解地看着靳茹,“我没让他入赘楼家。”
马上就要分开了,曲凝双抓紧时间调侃二人,哈哈大笑道:“你就跟牛皮糖似地粘着人家,还不是入赘呢。我看你啊,不仅是入赘,还是跨国入赘!”
靳衍痕脸皮厚,根本不会因为几句话而不好意思,楼辰却有些不自然地驾马快走了几步。
楼曦看着某人也驾马想要赶上前面的楼辰,便扬声问道:“靳衍痕,你的户籍是在洛水镇吧?”
“是的。”大舅子问话,他可不敢不答。
楼曦拍拍他的肩膀,勾唇轻笑道:“那就不算跨国入赘了。”但还是入赘。
曲凝双傻傻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与燎帝的约定是,我帮他解决景王,同时不再就追究他设计楼辰之事,代价是洛水镇归属穹岳版图。从今以后,洛水镇便是我们穹岳的边界,洛水镇的人,便是我穹岳的子民了。”
就布这么一个局,居然为穹岳赢走了一座城池?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战以屈人之兵?
众人忽然想到那日燎帝离开时乌云密布的脸色,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原因了。
“阿痕……”曲凝双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楼辰来咱们燎越一趟,不仅得了个如意郎君,还顺便赢走了一座城池,你说这洛水镇到底算你的嫁妆?还是聘礼?”
靳衍痕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久久才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能说什么?他脸面真大?
呵呵……
------题外话------
好了,大结局了。上一本结尾的时候已经写过回家见家长了,你们怎么会以为这本还写回家见家长呢?要写肯定也是第三部全书完的时候一起回啊。
这本书写了五个多月,终于完结了。大家追文辛苦了,番外让我歇个一个星期再说吧!
至于甯公主,还是有点存稿再开坑吧,大家追起来没这么累。所以甯公主开坑时间暂定在圣诞节,到时约哦~
晚上没有小妖精等文的日子,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