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上散落着一块暗褐色的麻布,麻布下是一摊古铜色的灰尘,和那些死侍的灰有点像。
“嗨!师兄快看,前面有交通工具了!”夏弥突然高兴地蹦了起来,伸手指向前方。
只见夏弥指着的方向,备用铁轨上停着一辆小铁车,那是一个经典人力杠杆驱动的检修小车,结构古老简单,就是一张平板和车轮杠杆组合。
“快来快来!”夏弥率先跳上检修车。
楚子航也上了车,夏弥满脸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楚子航点点头。
夏弥撇了撇嘴:“都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呢,连句谢谢都没有啊,你很喜欢背着我吗?不觉得重吗?啊?”
“你的体重应该是九十八斤,从你的身高判断,你的体脂率大概是23%,正常女性的体脂率是25%到28%,你的体脂率有点过低了,所以我建议你目前不要考虑减肥。”楚子航从学术的角度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所以我并不觉得你重。”
夏弥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检修车的速度相当不错,摇几下杠杆就能滑动很长一段路,夏弥使劲压了几下杠杆之后就觉得没劲了,转而抓住小车前面的栏杆左顾右盼,不时摆出水手的pose,说一些“左满舵左满舵”、“全速前进”之类的台词。
“唉,都不会配合一下,真是无聊的男人。”夏弥念完台词,扭头看着楚子航叹气。
“对不起。”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他在集中精神注意周围的环境变化,以防有什么敌人偷袭,没空配合夏弥玩什么航海游戏。
夏弥意兴阑珊地靠在栏杆上,问道:“你小时候有人陪你玩么?”
楚子航想了想:“周末我妈妈和继父会带我去游乐场玩。”
“这就是大少爷的生活吧?真是让人太羡慕了。”夏弥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大少爷你有朋友吗?”
“没有。”楚子航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太会玩,我要是像你一样会玩,大概就有朋友了。”
“二师兄不算朋友吗?”夏弥夸张地扮了个鬼脸,“你这样说,二师兄要哭了哦!”
楚子航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夏弥说的二师兄是路明非,他解释道:“我说的是那种……一起玩的朋友?”
说到这个,楚子航也有些茫然,一起玩的朋友是什么朋友?这个描述好像有点太模糊了,不符合他一贯严谨的作风,但他其实对朋友也没什么概念,老妈的那些老闺蜜好朋友们,天天一起出去玩,玩到很晚才回家,没心没肺快快乐乐,也许这就是朋友?
“你想多了,会玩也不一定有朋友的。”夏弥撅起了嘴,“我其实也没朋友啊,没朋友,才要学会一个人玩。”
夏弥坐了下来,把双腿伸出栏杆外,任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就又开心起来了:“好耶!和坐过山车差不多!”
这个女孩确实很擅长自娱自乐,楚子航想着,说道:“你还是喜欢过山车,说起来六旗游乐场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没事没事,都是同学,那你想怎么感谢我?请我去水族馆还是去看电影?”夏弥回头看着楚子航,挤了挤眼睛。
这下楚子航答不上来了,在摩天轮上虚心请教之前这部分是他的知识盲区,请教过后这部分属于“了解了但不知道有什么卵用的小知识”,都不属于什么能聊得下去的话题。
但这小姑娘跟个小兔子似的,一定要拿这个话题使劲在你面前蹦,叫人弄不清这究竟是因为她太无厘头,还是一种对感情白痴的嘲讽,或者是,或者是一种诱惑。
如果说真的是诱惑,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的诱惑,有谁不会沦陷呢?但有人就是对感情的事情很迟钝,不,不是迟钝,是心不在焉,心不在焉的时候,反应就会慢半拍,身上被划了道口子都要等血流到眼前了才发觉,女孩子的诱惑如果是刀剑扎进心里,心不在焉的人也要等好一阵子才知道痛。
那件事牵绊住了楚子航的全部注意力,他是个活在过去的人,无暇去顾及谁的感情,为了那个目标,任何事都只能暂且放弃。
能等的话就再等等,不能等的话就放手吧。
楚子航低下头使劲摇杠杆,检修车在铁轨上滑行如飞。
“哈哈哈哈!给力给力!再快点!”夏弥迎着风挥舞着双手,“出发!去大雷音寺!”
这个烂笑话出自芬格尔嘴里,因为夏弥管路明非叫二师兄,二师兄不在,那就是去西天取经去了,想起来自己其实也有个大师兄的头衔,这下也是要去西天取经了,就是不知道夏弥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呢?沙师妹?白龙马?
“一个人也可以这么能玩吗?”楚子航说。
“一个人就要学会自己跟自己玩咯!”夏弥耸耸肩,“我小时候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能玩一个下午,我爸妈都说我有点疯疯癫癫的,因为我自己和自己玩,玩一会儿就嘿嘿笑。”
楚子航看着她一头柔软的长发随风飘扬,那种奇妙的仿佛晨间雨露的气息仿佛又弥漫了整个隧道,当下有些奇怪的冲动,想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摸摸她的脑袋。
是不是你其实也是个倔强的小孩,低着头走过人群,不出声;离得很远看别人说说笑笑,也不出声;但是你心里却有个很大的世界,每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透过窗户去看星空,忽然就难过起来,或者忽然就笑得打滚?
“希望事情能在明天中午之前结束。我陪你一起回家吃饭。”楚子航突然说。
“嗯,嗯?”夏弥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瞪了楚子航一眼,“还吃饭?吃大嘴巴子!你玩儿我呢吧?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夜不归宿,也联系不上,第二天带个男生回家吃午饭,你觉得我爹妈会用什么招待我们?饺子还是棍子?”
楚子航脸上的表情像是挨了一棍子,这事他理亏,无话可说,只好默默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