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有些人目光有些松动,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犬山家主,而且是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大家长的决定,但犬山家主的态度也的确是很多人的态度,战争不是儿戏,血流成河都是轻的,无论结果如何,家族都将元气大伤,往坏处想,家族的底蕴会拼掉大半也说不定,能维持和平的时候人们总想要维持和平。
况且大家长的说辞也并不能令人信服,猛鬼众虽然叛离了家族,可毕竟他们流着蛇岐八家的血,即便是剿灭了猛鬼众又能如何呢?解决不了血统产生的问题,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烈鬼众野鬼众?
众人心思万端,但有犬山家主开了个头,便开始有更多的人起身在屏风上画下一笔,有的写在战字屏风下,有的写在忍字屏风下。写完的人走到蒙住双眼的橘政宗面前深鞠一躬,然后走出了本殿。
但除了犬山家主之外的各姓家主们都还没有表态,他们十分清楚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家族的后辈,自己的一票基本等同于家族的一票。
端坐在屏风中间的橘政宗突然开口道:“稚生,很对不起。”
源稚生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曾经答应过你会竭尽全力消除暴力,但现在却决意要用极端暴力的方式来争取美好的未来。这很可笑不是么?为了将来不流血,今天就要流更多的血。可我们黑道家族立于暴力的顶端,放下暴力对我们来说真的太难,正如一生不败的剑圣,他的道场门生如云,根本不会有仇家敢接近大门,可一旦他决意封剑不杀,生徒会散去门庭会冷落,多年不敢冒头的仇家们会接二连三地前来拜访。所以学习杀人剑的武士们都会在第一次握剑前被老师警告说,握住剑的手,松开的时候便是死期。”橘政宗轻声说。
“我知道老爹你已经尽力了。”源稚生说,“但我更知道你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人性中本就深藏着暴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暴力。能够制止暴力的只有更大的暴力。”橘政宗缓缓地说,“所以想要终结暴力……就必须掌握最大的暴力。”
源稚生眯起了眼睛,不由得坐直了。
会议开始前他一直在喝酒,他很抗拒出席这次会议,因为橘政宗说这次家族集会将开启家族全新的时代。
所谓新时代,都是踏着旧时代的尸体站起来的,每个新时代的来临都意味着有无数的无辜者要流血,自然,活下来的人将看到新时代,而倒在血泊中却无缘一见那个以自己的鲜血和白骨铸就的新时代了。
握住刀去拼杀的源稚生坚硬如铁,他不介意自己去流血,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决定让别人去流血,他无法承受作出决定的重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能成为大久保利通那样揭开新时代大幕的人,因为他握住权力的手无时无刻不想松开。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转身离开,他觉得自己也做不到,因为面前端坐着的苍老的男人,他腰背挺得笔直端坐在那里,他将源稚生抚养到这么大,教会了他一身的本领,源稚生知道自己无法揭开新时代的大幕,但这个老人或许可以,他一直在期待着完成这一件事吧?赌上全部的觉悟?
源稚生于是起身,从橘政宗身边经过,拾起毛笔,在左侧战字屏风上画下了粗重的一笔,随后他扔下笔,头也不回地离开,上杉家主便也急急地起身跟着在战字屏风上画了一笔,拖着木屐踢踢踏踏地跟在了源稚生的身后。
至此,大三姓中的源家和上杉家都已经表达了对橘家的支持,战与忍的天平因此颠倒。
……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一夜的大雨在早上停了,东京的空气变得清新许多,新闻上说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这不下雨的片刻十分难得。
恺撒小组坐在这辆豪华轿车后排,楚子航坐在左侧靠窗,恺撒坐在右侧靠窗,路明非夹在中间,其实他还挺想靠窗吹吹风的,但身边这两位爷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纵使他是威风八面的“S”级也不得不妥协,只好坐在中间,这种情景令路明非不由得有一种奇怪的联想,好像自己是封建时期的地主老爷,而楚子航和恺撒是他的两房正在冷战的姨太太,他被夹在中间,他们讨论问题都是和路明非说话来交换意见。
这下可真是两大社团老大伺候着了,或者反过来说,他伺候着两大社团老大。路明非只好苦笑,这展开太神秘了,回去之后自己是不是就能牵头组织学生会和狮心会联谊了?
夜晚的东京和白天的东京完全不一样,东京的夜色那叫一个灯红酒绿,透着一股妖冶美艳的的感觉,像个穿着和服身材诱惑的御姐,白天的东京则是个妥妥的都市丽人,职场女王,色调简约干练。这是一座有序的城市,有赶时间的上班族们小跑着进出着地铁,行人大多面无表情且步伐很快,他们像是在看不见的铁轨上运行着,在过街的红绿灯边积累了一批,绿灯亮后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红灯亮起后又攒下新的一批人群。
楚子航的目光从车窗外扭转,回头看到路明非也在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景色发愣。
“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都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的零件,按规则的规定所高速运转着。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也真是有些可怕。”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师兄你说得很有道理,”路明非严肃的点点头,“但你有没有发现,日本女孩的小腿都有点短粗……”
楚子航于是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说大海啊你真美,也有人说大海啊你全是水,他们说的都没错,只是角度有些微妙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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