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被褥,任由自己陷在香软的檀香软榻上,懒得动弹。各色的帐幔自汇聚到一点的顶上顺势垂下,阳光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细纱因此被剪成了五颜六色,细细碎碎的落到墙面、床上、地面,很是好看。
休养了几日,揪着花瓣打发着时日也确实是无聊的紧。白日里除了逗逗惊云兽外就只剩下偶尔有几只雨蝶自镂空的窗桕误入的欢乐了。
然而心明眼亮的我听着这庭院这些时日似乎有着些大动静,细碎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怀着发现宝藏的心情让我忍着些痛支起了上身,我年纪尚小,发育并未完全,个子有些矮小,不过和雕花的窗楞一样高罢,再加上廊前的花花草草的掩映下,人影绰绰却是瞧不太真切。
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这边来些,墙角过阴,采光不足。”
另一个迎合着,“倒是我疏忽了,也算是经验所得。”
我越发的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便越使劲的探着脑袋,像极了笨拙的小鸭。
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吓得我赶忙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摆正了姿势。
吱呀一声,门慢慢的被推开了,我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感觉到你缓缓挪步上来,心顿时一沉,不自然的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你没睡。”语气有些平淡,听不出情绪,你说道。
内心着实有些发怵,我纹丝不动的像条腌制了许久又风干了许久的咸鱼一样,然而意外来的总是太突然了,猛然间你把被褥提上来扣在了我的头上。
良久,我实在是透不过气来了,感觉再也装不下去了,我双手挣扎着从被窝里出来,吐出浊气,久违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像是做错了坏事被当场撞破一样。但我却又被你捉弄人的行径弄得有些恼怒,这不是只有我才可以理直气壮做出的顽劣行径吗?怎么你也要学?怎么连你也要学?我鼓着眼的夹杂着些许不可思议,岸芷汀兰,雅望非常的冷君居然也会做出跟我一般的行径,也不知是谁带坏了谁,你莞尔一笑,模样灿若我心间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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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我终是可以下床了。夏天一晃而过,秋天悄然而至。我耐着性子在屋内磕磕绊绊的走了一日,要是在院子里走摔了几跤被侍女瞧着了传到冷君那里还了得。要想有今后去外头痛痛快快洒脱一回的时候,得是要证明自己已然是完完全全的好了。
傍晚时分我极为骄傲的在来探望我的冷君面前转了几圈,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活脱脱的像是一只捍卫领土的公鸡。
“嗯,已然好多了。”你认可的说道。
“走吧。”随后你自然而然的向我递手。十指尖尖,温润如玉。
我伸出我的小手郑重其事的放在你的手心上,而你合掌一握。我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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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里除了玉兰外莫名的栽种着些枝条稀疏品相不佳的树,跟庭院布局风格大相径庭,以前的我央着冷君不如将庭院的玉兰树换了种上些瓜果蔬菜,一来满园果香醇厚,二来也算是可以打打牙祭,冷君听完后却拧着凝重的眉头很鄙夷的看着我并很郑重地警告我不许打他庭院的念头。
他是有多宝贵这个庭院中的玉兰树,然而我躺的这几个月竟然不知天地几时颠倒了。
直至来年春天那些格格不入的树悄然开出来了玫红色花而后又渐渐的转为纯白色最后凋谢,结出了一树金灿灿的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