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河之尽，星之乡

不清他的脸。我紧紧攥住他的手，手心湿润，为什么要待在这种地方呢？

    “别害怕，来了。”他指着对面说。河畔上，山林中，无数光点升起。那是山间的宽慰；那是林间的精魄；那是耕耘黑暗间的生灵。萤火之光，勇者之光。云层散去，苍穹斑斓，星河天悬。纵今夜有月，也埋没不了它们的光芒。他们尽力发光，在黑暗中刻下自己的痕迹。即使最终翌日朝阳与次日黑夜会洗刷一切，但他们仍旧如此，直到最后一息。此刻，他们便是无穷天地的主宰。

    他望向水库，眼中闪烁星光。水里沉着灿烂的星辰，在昏暗的水底熠熠生辉。彼的眼中，闪烁的是希望？美轮美奂的未来？迷，也令人着迷。

    车头灯点亮，夜的乡道上一点光在缓缓移动。车旁飘过的萤火虫，无论如何伸手也触摸不到。星河注视着、目送着那点光，直到它熄灭。

    我的房间在他的面对，床头有一盆紫阳花。我缠着他到：“能不能让我到你的房间睡？我不喜欢写这盆花。”

    “那行，”他耐心地回到，“那我们换个房间吧……”

    “不行，我们都在你房里过夜，谁都不许到这个房间，”我气鼓鼓地打断到。他想说什么来着，但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刚躺下，停电了，连灯都没来及关。

    “害怕吗？”他问到。

    “嗯。但是还有你呐。”我略带稚气地答。

    “别忘了他们。”他拉开窗帘，萤火与星光直入双眸。他们从未离去，即使被暂时遮蔽，但他们一直在那儿。

    “诶？樵，有个问题早想问了。无论是那边的家也好，还是这里也好，你房间的窗帘为什么总是别具一格？”

    “这个嘛！因为那是我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东西。”

    “啊？怎么说？”我越来越迷糊。

    “我曾在家中寻找无实际意义的东西，那样才不被物质所牵绊。当时我就觉得窗帘总算是纯装饰品吧，所以就很喜欢扯来扯去，后来知道真相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有点感情吧。”

    我窃笑，没料到他也会不了解这种事。倏然，悲伤涌入，我也想起事实来，小声问：“那要是你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怎么会……”

    “我是认真的！”他试着笑，但被我会住了，否则我会问不下去，“若是你真的走了，怎么办？”

    “没什么大不了的。据说，人最后都会化作星星哦。在无尽的夜中闪烁，为了让人看见，也为了看见自己所爱的人。星星之所以无穷，正因为他们是古往今来怀揣着爱的人。北极星，想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吧。”他欣慰地说，温柔、明亮。我侧身贴在他手肘边，他靠在星光点缀的床头坐着，另一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夜的璀璨。原来，这才是夜的真面貌。

    紫阳花啊，紫阳花，我可不想像你，也不能让他像你，见异思迁。不过，那样会更容易生长、活着吧，不然也不至于世人都大抵如此。紫阳花啊，紫阳花，你是夏，再怎么乞求无尽也都会有结束，夏的尽头是别离。紫阳花啊，紫阳花，人可不能像你。要像品茶，要像赏花，一期一会，万般珍惜。

    夜色，如今我希望你不要过去，就让时间凝固，我已见识到你的美。夜色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