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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能对我女儿好,她就算把这个大帅府拆了你们也别啰嗦。”裴湛山熄灭了烟卷,定定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符远城中,济慈医院。
自外走进来一个男子,他个头颀长,面容清俊,穿着一袭藏青色大衣,脚步匆匆的向着病区走去。
“你好,请问45床的病人在哪?”叶廷深低声问道。
“叫什么名字?”护士头也未抬。
“张康仁。”
“上星期死了。”
“死了?”叶廷深眸心一紧。
“嗯,他死于肺痨,这个属于传染病,尸首不能停,当天就火化了,”护士抬起头来,与叶廷深问了句,“你是他什么人?家里人?”
“我是他朋友。”叶廷深有些涩然的开口。
“他的骨灰还在太平间,你要不要领?再没有人领我们可就随便处理了。”护士催促着开口。
叶廷深点了点头,去办理好了手续,领走了张康仁的骨灰坛。
墓园中。
叶廷深将张康仁的骨灰埋葬,在墓前敬了一杯酒。
“康仁兄,事从权宜,只能将你安葬在此处,还愿你能安息。”叶廷深站在墓前,眉宇间是深切的萧索之色,“我去了金陵,没有负你所托,将你用命换来的情报交给了中统局。”
“可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日本人丧尽天良,南方政府坐视不理,他们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日本人可以不战而退,这份情报不知能否让他们清醒,康仁兄,我实在不知道。”叶廷深说完,无声的站直身子,向着张康仁的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窗外已是夜色正浓。
樊亭在灯光下记着账,家里尚有一些积蓄,省着些花,等叶廷深回来应当还能撑几个月,如今各地都有乱七八糟的瘟疫,甚至还听说附近的一些村子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人失踪,符远城中也是人心惶惶,什么说法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是闹鬼,城中的咯血病人也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出殡的人,米面粮油的价格飞涨,樊亭算了一会儿账,不免更是担忧起来,若物价再这么涨下去,他们手里的积蓄实在不知还能撑多久。
她发了一会儿呆,就听屋外有低沉脚步声响起,她蓦地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打开了门,果真看见叶廷深站在屋外,他抬起手,似乎刚要敲门的样子。
“廷深,你回来了。”樊亭的眼中有喜色闪过,露出了笑容。
叶廷深进了屋,关好门,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上前抱住了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樊亭摇摇头,落下泪来,“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叶廷深没有说话,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依偎片刻,樊亭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怀里抬起眼睛,“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去金陵呢?”
叶廷深并不愿把那些残忍的真相告诉她,他避重就轻,只说,“遇见了以前的一个同僚,他生了病没办法走动,就托我去替他传一个消息。”
“那,你都办好了?”樊亭问。
“办好了。”叶廷深点了点头。
樊亭舒了口气,并没有追问下去,叶廷深平安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亭亭,”叶廷深抚着她的长发,低低的喊她。
“怎么了?”
“校长来过了吗?”
樊亭的眼神微黯,点了点头,“他让人送来了解聘书。”
“别担心,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叶廷深似乎已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事,他安慰着樊亭,与她一道向着里屋走去。
“不,不要去,”樊亭停下了步子,满是担忧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好多地方都闹起了瘟疫,外面不安全。”
叶廷深眸心微沉。
“听房东太太说,周边有许多村子,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也不知是去哪了。”樊亭忧虑地开口。
叶廷深听着这话,有半晌都没有吭声,就在樊亭觉得奇怪,想要出声唤他的时候,他却是倏然握紧拳头,向着墙壁上狠狠地砸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廷深?”樊亭大惊,上前握住了他的拳头,就见他的眼底血红,樊亭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
叶廷深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我没事。”
其实他恨,恨这窝囊的政府,恨那些无恶不作的关东军,也恨他自己。
饱读诗书能如何,熟读兵法能如何,枪法百发百中又能如何,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