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乱葬岗,”厢泉指了指这一片土包,“你要知道,挖掘地道是个巨大的工程。来时我已看过这片乱葬岗,年头已久,早已存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不少尸骨暴露在外,人数之多,令人咋舌。这些大部分是劳工。什么工程能耗费这么多人力?修建陵墓,以及——”
“开矿?”乾清瞪大眼睛,看着厢泉。
厢泉颔首:“应该是金矿。”
乾清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之相:“这就说的通了!那首诗名叫《黄金言》,指的是吴村的金矿!富翁入山,在****年代,钱币反而不如金银值钱。所以他入山而不出山,因为财富就在山中。他雇劳工挖地道,目的为了开采金矿!你说吴村先祖改了河道,是不是觉得金矿在河里?”
厢泉道:“对。那时金矿开采技术并不成熟,金子很容易在河流上游沉积。兴许他们认为金子在河道中,这才将河水改道顺着河道深挖下去,才成了沟壑。他们乱挖一气,效率不会太高,直到后来矿差不多挖尽了。我仅挖一条水道通往地下,吴村就会被冲垮,只因为村子下部几乎被挖空。”
乾清点点头:“我懂了,富翁的女儿得了病就藏在地下,那地下密室是矿道改造而成。金矿!真是讽刺!贪财的凤九娘居然把我扔到垂直的矿井里!厢泉,这里的尸体……全都是劳工?”
厢泉的声音有些冰冷:“估计还有赶来为那姑娘治病而遇害的郎中,还有巴望入赘的年轻男子。那地下密室的出口通向此地,也是为了方便弃尸。富翁挖到金子,恰逢乱世,若是传出去,必然被乱军抢了去。若是有人走漏风声,就……”
看着眼前的一片片灰碑,乾清觉得脊背透着寒意:“富翁为了给女儿治病,也把那些郎中灭口,一来为了女儿的尊严,二来为了这里的事情不败露,是吗?他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厢泉轻言轻语:“莫以恶小而为之。人都是有良心的,第一次杀人是最困难的。然而恶行一旦开了头,再往下就会顺畅很多。富翁杀了这么多劳工,自然也就不在乎其它几条人命。上天永远都是公平的。他有了钱财,却有这样的女儿,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乾清问道:“那些金子,他都花掉了吗?”
“不知道,也许花掉了。富翁在世,有这么个女儿,花费不少。之后到了五哥那一代,应当不会再做杀害劳工之类的事,兴许用于分发工钱、重建村落……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但是,多年过去,还能剩下多少?”
乾清叹了口气,愣了半晌,缓缓蹲下将雪扫尽,一屁股坐在粗木根上:“累死我了,我们休息会。”
地上全都是积雪,乾清本以为厢泉会绷着脸,说些“早点找到狼人下山”之类的话,催促他快速行动。然而厢泉却没说什么,反倒是同乾清一样将积雪扫尽,慢吞吞坐了下来。
天空早已褪去了灰蒙的颜色,雾气似幕布一样缓缓拉开,阳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乾清与厢泉二人坐在树木的阴影之下发呆,周遭无风声,无鸟鸣,无人语,只听见吹雪叫唤一声,从厢泉的怀中探出头来,瞧了瞧四周,又缩回头去。
厢泉隔着衣服拍了拍吹雪的脑袋,带着一丝浅笑,看着眼前连绵的山。白雪皑皑,群山似画,松柏与古庙似是用上好的墨绘制而成,伸出手去,好像要触到流淌下来的浓墨。
眼前的景象美得不真实。乾清痴愣愣地伸出手去,未曾碰到墨,金色阳光却从指尖流淌下来了。他顿时感到一阵快乐舒心。
“景色真么好,那些人还要财宝做什么?财宝就是这座山。”
厢泉闻言一笑:“你倒是悟出来了,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也是最好的答案。如今人去山空,看吴村当年的事,再看如今的这些事……从山歌到孟婆婆所留《黄金言》字谜,留给后人的根本不是财宝,只是这一段有些离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