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挨打,会痛。
那时我从来没有挨过打,我娘很细心,我连跤都没有摔过,所以也不知道什么叫痛。
我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新奇,倒也有趣。除了,经常饿肚子,哥哥带回来的吃的都脏兮兮的以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问过,爹爹和娘亲去哪里了。
哥哥很开心的说,我们在玩躲猫猫,不能让爹爹和娘亲找到,不然就要输了,输了的羞羞脸要哭鼻子,哭鼻子就是鼻涕虫。
我当然不要羞羞脸,我也不是鼻涕虫。
所以我一直乖乖的躲着,也没有哭过鼻子。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我还记得,离开破庙那天,天色发白,却始终没有下雪。
一天天的走,我没有吃饭,没有力气,走破了脚,风沙迷了眼睛。
我跟着哥哥,走到已经不觉得累,走到习惯,走到了无人烟。
在我觉得,我真的不行了的时候,我见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雪。
那一天,我们走的格外的多,我哥哥说,很快就要到了。
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刀子般的寒风裹着坚硬的小沙粒,一直对着我撕割拍打。
我太弱了,果不其然的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次见哥哥。
虽然人生没有如果,可我还行再说一次。
如果,我当时知道,我肯定不会晕过去。我肯定还能再撑一撑,最起码,也帮哥哥暖一暖他早已冻僵失去知觉的手脚。
我醒来时,哥哥就不见了。
我认识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人,他看起来和爹很不一样。
我知道了,这里是芜漠国,我在合楚帮,而那个很不好说话的人,就是合楚帮的帮主。
他叫重叹,听起来就是一个很不开心的名字。我始终觉得,帮主整日愁容满面,这个名字有无可避免的责任。
他们说,我晕倒在了合楚帮门口,帮主仁心,见我年龄小,将我救了回来。以后,我就是合楚帮的人了。
合楚帮里大部分都是男子,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暗示。
暗示着我,这里的日子,根本不是女孩子可以承受的!
这一段,我很想抱怨,因为我每天都怨气十足。
虽然吃饱穿暖,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些日子要比破庙好过。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
我不懂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除了软功,其它的全部都让我叫苦不迭。
比如,每天练完软功,就要在脚上捆两个都快跟我一样重的铁球跑步,三里地,是一个圈,跑不完,就回不来。
回不来,就不能吃饭,不吃饭,下午打柴挑水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做不完,做不完就不能睡觉,不睡觉第二日便起不来。
周而复始,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很快就领教了这种新的感觉,叫疼痛。
我浑身都痛,每天都很痛。
我试图像曾经对哥哥撒娇那样对她们示弱,企图以自己是女孩子,又年龄小,获得一些特殊的善待。
事实证明,除了哥哥,再也没有人会吃这一套了。最起码这里没有人吃这一套。
他们都很努力的样子,没有人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来搭理我。
好吧,在我认清了现实后,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我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我的适应能力非常强。
也可能是心大,我对世间的不快乐一无所知,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的,这件没有主见。我从小就没主见,但这其实没什么不好。那个时候,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开始自己努力的练功,努力的完成每天的功课。我猜,如果全部都会做了,也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而且,如果做得好,我就不用再挑水打柴了。
倒不是我懒,相反,我觉得挑水打柴比练功容易的多,虽然会磨破手,好歹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
如果,不是我怕虫子和老鼠,兴许我真的会一辈子留在那里挑水打柴。
打柴的树林总有各种各样的虫子,柴房总窜出来老鼠。
不过说实话,这里的老鼠,比起涅华国的老鼠,的确是瘦小多了,虫子也是彩色的,看起来比涅华国的友善很多,可这并不影响我一如既往的害怕。
我一直很弱小,这点我坦诚的承认。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我会在半夜偷偷哭鼻子做鼻涕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鼻子,可是我想爹,想娘亲,想哥哥。
心里不舒服,就要掉眼泪,就要做鼻涕虫。
可是我做鼻涕虫,哥哥也没有再出来笑话我,也没有哄我。
以前他都会出现,想办法逗我笑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