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堂口中的伪君子,到最后甚至都用上了他一直反对的苏傲雪的立场,“我们作为文艺工作者,要担负起社会责任!不能为了商业目的,把电影搞成低俗闹剧。娼业的存在戕害了妇女的合法权益,我们要抨击,要呼吁,要……要为禁娼运动贡献力量。”
苏傲雪抱臂冷哼,翻了个大白眼,道:“现在赵导又认同我的看法了?这想法可是很危险的,让人家误会你通共,那可不是玩儿的!”
“我考虑了一下,不能太商人做派,更不能为了利益罔顾社会效应。”赵广文接是接得很顺口,脸上一点愧色也没有,只是看向陈冬易时,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吃瘪的表情,“我们要用电影的方式,唤醒观众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用情感去打动、去说服、去……号召大家保护妇女。对!眼泪攻势是最奏效的,只要煽情煽到位了,观众就能接受我们借由电影表达的观点。”
杜景堂连连点头,冷不防问道:“所以,你是以向下俯视众生的姿态在拍电影吗?是不是还幻想着电影上映了,观众折服于你的才华的同时,还钦佩你的良知?”
这话问得太重,赵广文立刻就想翻脸,但想到人家是电检的人,又不敢出言顶撞。
“你有吗?作为受社会尊重的知识分子,你能给予弱者的,不过是停留在嘴上的毫无实际意义的同情!远的不说,如果你真心实意同情沦落娼门的女子,为什么不从自身做起,洁身自好,发誓永不进娼门呢?”杜景堂抬眼看着稳居正中的陈冬易,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用力,“谈事不用叫局的方式讨好人,社交不邀女伴给自己贴金。要是男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娼门不用禁,就会因为无利可图而主动关门的。”
他的话字字诛心,让人不由得汗颜。尽管没人想承认,正是他们的需求使得娼业长盛不衰,可他们也找不到话来辩解。
陈冬易口干舌燥地连连灌水,他原先只想来个无为而治,把无碍大局的争执丢给底下人自己去处理。因为,虽然导演跟编剧不合是很头疼的事,但一个班底太过团结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要合了谋来挟制他这个总经理呢。
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直不说话,居然也会被杜景堂这张嘴扫射到。
再看赵广文,面色青红不定的。
反观蔡逢春,则低着头在沉思。
只有苏傲雪忽闪着双眸,沉醉且专注地听杜景堂大发议论。
“其实,你们根本就不在乎禁娼。再进一步说,你们内心深处都不愿意禁。因为身为男人,你们笃定自己在两性关系上,不会沦落为受害者,至多不过是被骗几个钱而已。你们早就习惯了,在外受了气可以转头发泄到女子身上去!你们可以用转移压迫的方式,宣泄你们受辱的情绪。在生活中,享受娼业的服务;在工作上,无关痛痒地表达同情。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尽了,你们当然不愿意禁娼,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