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对外界展示出的信号却已很明显了
这是陛下要保的人。
饶是李义府已升迁为中书令,拿下了当年柳奭的位置,也没让他再敢将矛头指向这硬骨头。
正因为如此,李清月才格外奇怪,为何阿娘会有事通知于刘仁轨。
莫非他又得罪什么人了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武媚娘见她神情如此调侃了一句,又道:“这件事也不止与谏议大夫有关,而是与这长安城都有关系。”
“陛下有意在二月巡幸洛阳宫,届时文武百官随驾,此去所用的时间绝不会太短,你也自然要一起去的。我是让你提醒谏议大夫,改一改授课的计划。”
“去洛阳”李清月差点想跳起来,又想到头发还在阿娘的手里呢,努力压制下了这个冲动,只轻声问道“这两年天时不是还好吗”
为何忽然要前往洛阳了
虽说她也已经自“逐食”一词中知道,关中粮食的负载力不足,反倒是洛阳还能因水运的缘故得到充足的补给。这样一来,倘若天子移驾洛阳,连带着宫人百官一并前去,正能极大缓解长安的压力。
但等闲情况下,本着李唐基业正在关中的缘故,天子是不会做这件事的。
李治此前就从来没做过前往洛阳的举动
寻常迁移的前提,正是灾祸。
然而以李清月这半年间跟随刘仁轨在长安城中所见,永徽年间的灾害影响已日渐平息了下去,显庆元年各自上报的灾难里,也不是大范围天时影响的那种。
武媚娘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柔声解释道“天时确实还好,去年冬日也有今年顺遂的征兆,只是西域决战在即,陛下意在让此战的胜利更为卓著,便打算将关中粮仓的剩余存粮调拨往西域。前两年消耗在平抑粮价上的粮食其实也不少。这两项开支拿出去,关中就供给紧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怕是不能待了,不如往洛阳去。
总不能闹出个西域作战粮食充足
,天子饿死长安的笑话。
当然,李治是不可能饿死的,只会让百姓再往外州觅食一次罢了,可名头上依然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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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李清月刚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会将此事告知于老师的,但这应当要由阿耶在朝堂上直接说出,现在就告知老师无妨吗”
武媚娘摇了摇头,“再过几日,便会在朝堂上宣布了。”
这并不算逾越。
彻底粉碎外敌的野心,在目前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这项巡幸洛阳的决定,必定是“宣布”而不是讨论。根本不会因为提前泄露出去而让人有机会予以反对。
又因李治此举乃是将整个朝堂都暂时搬迁过去,他甚至不必将什么人留在长安监国,没有什么人员分配之说。
就连那正在翻译佛经的玄奘法师,竟然都被李治一并算在了打包上路的份上。
李清月简直要惊呆了。
这出行的阵仗,远不是出行万年宫可比。
哪怕没有明言提及要在洛阳滞留的时间,可考虑到往返之间的人力财力消耗,谁都不会觉得此行将短于半年。
否则他何必连高僧都要带上啊
总不能只是因为李弘再次生病的缘故。
去年他一度病弱到需要延请高僧开光,但玄奘自己的病症还曾得尚药局医官看诊,能否凭借着佛教普渡之力痊愈,是谁都明白的事情。
这只能等着药力抗衡过病症了。
“阿娘不必担心于我,自有宫人在旁照看。”
二月出行之日到来时,李弘在开春季节感染的风寒还未结束,不得不在车厢中多放置了几床软被,斜靠在一侧。自被中探出的脸还有几分苍白。
他看了看将他送上车来的母亲,又看了看同在此地的妹妹,眼中隐晦地露出了些羡慕。
他早听闻妹妹已在外走动多时,现在又开始练习基本功夫,比起上一次和她打照面,她又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还是尤为康健的那种。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父母寄予了厚望的存在,本不该有这样的羡慕情绪。
他便又问道“六郎那头的情况如何了”
“他吵着要见阿耶,我让人将他抱过去了。”武媚娘没错过长子眼中再次浮现的一缕艳羡,安慰道“若是半道上车中不适,一定令人前来告知于我。”
李弘点了点头,送走了母亲和妹妹。
但武媚娘和李清月并未能够直接回返到车驾之中,而是被人在半道上拦了下来。
或许准确的说那也不能叫拦,只是遇上了个不打招呼就显得不够礼貌的人。
“看长孙太尉的样子是有话要指教”武媚娘朝着面前之人看去。
她言语神情中虽不失对这位当朝重臣的尊敬,但早在她被确立为皇后的时候两人便都已清楚
这份尊敬之下心照不宣的立场,已注定了他们没可能和睦交流。
既然如此,也不
必强求字字体恤对方的年纪。
事实上,长孙无忌也确实不是来同她和好的。
他稍稍往外走出的两步,让人不难看出,他是有话要说,而不是因为所乘坐的马车就在旁边。“老夫也仅有一句话想问罢了。”
自永徽五年到显庆二年的短短二年之间,长孙无忌的亲信党羽随着李治掌权日盛而损失惨重。哪怕最重的一刀始终未曾落到他本人的身上,就像是李治一直在顾忌舅甥情谊,他看起来也衰老了太多。
这也让他出口的话里中气不足。
可他的下一句话,又分明有着锐利刀锋直指面前,“力挺皇后有德之人,为何不能令陛下安居帝都呢”
骤听此言,武媚娘眸光一冷。
为何在今年暂时迁居洛阳,以长孙无忌的政治才能,不可能看不明白。
但他依然发出了这句质问。
以长孙无忌此刻的神情推断,若将这句话传到陛下的耳中,他也是毫不担心的,因为他这话中并没有只言片语在对陛下问责。
他问的是被抬上宰相位置的许敬宗李义府等人。
问的是她这个取代了王皇后位置的武皇后。
问他们为何会让李治破天荒地巡幸于洛阳
她凝视了长孙无忌一刹,唇角冷意更盛,但还没等她开口,便忽然听到身边的女儿问道“可洛阳宫,不是祖父所建吗”
贞观十一年,李世民正式营建洛阳宫,留下了“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朕故修营,意在便于百姓”这样一段话。
在刘仁轨获知出行计划的时候还专门向着李清月科普过此事,也还没将其忘掉。
以至于她拿着这句话回敬长孙无忌,说得一点不带含糊。
她话中之意不言而喻。若长孙无忌觉得李治前往洛阳乃是不能安居帝都,又把李世民放在哪里
这话要是由武媚娘来说,多少有点不妥。由一个二岁孩童说出来,便无妨了。
长孙无忌的神情都僵在了当场。
偏偏武媚娘还在此时从容地又补上了一句,“阿菟童言无忌,不过长孙太尉乃是长辈,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
话毕她就没继续同这位太尉纠缠,而是拉着女儿迈步走回了车中。
可在车驾启程往前之时,自李清月所在的位置往她的脸上看去,分明还有几分蛰伏的炽焰。
这种情绪并未因长孙无忌暂时被回怼过去,就有所消退。
武媚娘指尖轻叩,心中思量。
自她和李治联手开始,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绝不会发怵于这等问责,但主动权在谁手里,还是有区别的。
为免长孙无忌真将今日所问之言,变成另一出朝堂风云的引子,她此刻应当再做一件事
“阿菟,”她忽然抬眸朝着女儿看去,问道“你怕不怕骑马阿娘载着你的那种。”
李清月听得出这话中的锋芒毕露之意,几乎想都不想地答道“不怕。”
“那好”武媚娘朝外吩咐道,“取我马来,再将将阿菟送的那只帷帽也拿来”
当李治听到车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突兀的马蹄声,朝着窗外看去的时候,竟见身着朱红骑装的丽人牢牢揽着怀中的小公主纵马而来。
丽人头戴帷帽,轻纱在暖风之中吹拂开来,露出日光所眷的面容,正有一种张扬而大气的美感。
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明明还远不到骑马的年纪,被以这种方式揽在马前,也丝毫没有一点惶恐的样子,反而冲着他,也冲着同样探到了窗边的李贤挥了挥手,当真好一番活泼喜人。
骏马疾驰,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抵达了天子乘舆旁边。
也就是在马速减缓的那一刻,武媚娘漫不经心地将帷帽侧面轻纱彻底拨拢到了一边,朝着李治露出了一抹极为自信耀眼的笑容。
这其中好像潜藏着攻击性,又好像只是母女相携来到那对父子的面前。
最后随着天子车舆暂歇,变成了一副静止相对的画面。
李治无法否认,在这样的策马而来中,他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但周遭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此地的情况,他还是问出了疑惑,“皇后这是”
为何忽然不在车中坐着,而是来到了此地。
武媚娘应道“陛下乃是东游洛阳,妾自当应景而为。”
既是“游”而不是“就食”,正该拿出潇洒豁达的样子,怎能令人看轻
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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