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东西,继续回到了弘文馆中的书局,翻阅那本没看完的军事著作。
只是今日的情况,比起之前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她坐在书架的下头,因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的缘故,若不走到她这一格来,几乎瞧不见这里还有个人。
以至于当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经过的时候,这两道声音的主人就没发现她的存在,而是顾自交谈。
两人一开口,李清月便发现,那还是两个熟人呢。
洛水造桥那会儿的熟人。
一个是清河崔氏的崔元综,一个是河东裴氏的裴炎。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后脚的功夫入学的弘文馆,加上在那造桥立碑之事上想要为家族争个先后,明明跟其他同僚相处的都不差,就是跟对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但要李清月看来,这两人估计也是觉得其他人不够资格跟他们争。
所谓世家天才的高傲,莫过于如此了。
之前有一次见到这两人,就听他们在争论关于科
举的事情,这才有了她跟母亲提及“进士及第”,而后有了那一番探讨科举如何改进的交谈。
这一次的话题就更有意思了。
他们在说,如何培养一个合格的将军。
李清月顿时就竖起了耳朵。
崔元综的同宗崔知温,正在和刘仁轨一道募兵。六月之末,他们就要动身渡海,从百济一路支援唐军攻伐高丽。
裴炎的同宗,自然是同样出自河东裴氏的裴行俭了。此时的圣旨早已抵达西州,以李清月估计的话,他人应该已经在吐谷浑了。
这就给了这两人争论的话题。
别看裴炎其实对于先他一步踏入仕途的裴行俭有些妒忌,但在外人面前,河东裴氏各房都是一个整体,不必分出个内外亲疏。
裴行俭得到的这份委任,在他看来,也算是给家族增光添彩。
正因为如此,当崔元综这家伙用严肃古板的面色,说出那等刻薄的话来后,裴炎毫不犹豫地还击了回去。
“你说这是陛下对他当年的不敬再施一道惩戒,可要我说,这分明是要给他以历练打磨的机会。”
“几乎手中没有折冲府兵的情况下打磨长进”崔元综冷笑了一声,“就算真要说什么栽培将领,也得是那等有兵有将的实地硬战吧。不过是让他去试一试而已。”
哪是正儿八经的将领待遇。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冒出了个声音,“什么是有兵有将的实地硬战”
崔元综闻声回头,惊见问出这个问题的竟是安定公主。
她正与他们两人隔着个书架站着,自缝隙中露出一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
崔元综自信这番谈话就算是传到陛下的耳中,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毕竟这阵子的重心确实是东北边境,陛下希望借此扬威、达成先帝夙愿的想法,总是清楚明白的。
所以这话他能说。
他便回答道“便如那高丽之战,邢国公领袖诸将,发府兵合计十余万之众,这才叫一场真正的战事。也不知经由这一战,能为我大唐再栽培出多少股肱之臣。”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面上似有几分喜色,当即朗声应道“你说得不错,此战乃是我方有备而去,必定能赢,还能出不少经历过大战的将领。”
这话说完,崔元综还听到她又嘀咕了一句,“我老师也在那儿呢。”
那她可不得更希望那头的战场诸事顺遂,将领得利吗
崔元综顿觉自己说了句再合适不过的话,还算是和这位公主打好了关系。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和裴炎从李清月的面前消失后,这位小公主竟直接将六军镜一书揣在了怀中,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寝宫。
澄心刚出来迎接她,就听到她说道“去收拾行装,我们去河南道找老师。”
“啊”澄心忽然听到这样的一句,人都要傻了。
偏偏李清月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一句何其震撼的话,一边自己也已朝
着殿中走去,一边低声将今日听到的崔元综和裴炎的对谈说了出来。
“可是”澄心顿时就急了,“您不能这么干啊之前往蜀中去,还只是求医,现在去河南道,那却是想要上战场,这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了。”
“再说了,皇后殿下不是让您在弘文馆中好好进学吗您刚拿到准许入内的信物之时还说,要在其中多看看有没有合用的人才,也好招募到您面前,丰富一下伴读的人数。”
怎么就忽然冒出这等想法了。
这还真不是澄心没胆子,毕竟她连协助李清月伪造神迹吉兆的事情都干了,分明没那么胆小。
她只是觉得,小公主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了
然而她已听到李清月沉声答道“弘文馆我倒是真想在其中挑挑拣拣,有人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要是没有实绩在手,就算身在弘文馆中,别人也未必当我是个公主,说不定只当我是个借书的。”
就像崔元综答话的时候,或许也没真将她当做一个平级交流的人。
澄心闻言不由一愣。
这话说得直白,但又何尝不是个现实。
太子未必就有小公主聪明,可他有伴读二十人,有东宫上下属官几十人,陪同他一起编纂文集,小公主却什么都要自己去争。
别看陛下对安定公主的态度,和宣城公主其实已经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区分,但一对比太子李弘,那同样是一种难以逾越的差距。
李清月见她顿住了脚步,干脆将人一拉,继续说道“别多想了,等明日我们往邙山那处宅邸走一趟,然后就去找老师会合。”
要知道,再不走,就赶不上大军渡海的船只了
正好崔元综的那句话给了她出发的契机,她连自己找理由都省了。
好事啊
而且蹭顺风车这种事情,做了第一次之后就不会介意干第二次。
嗯还能让阿娘少担心一点是吧
“愣着干嘛呀。”
澄心终于回过了神来,可这一刻,在小公主灼灼的目光中,她竟鬼使神差地忘记了继续劝阻公主不能出行,反而跟着她一道走到了衣柜前头。
甚至问出了一句“公主,这么说的话,咱们是不是还得带冬衣啊”
“那不用。”李清月坦然地答道,“有一批早就被我偷偷塞到老师的车上去了。”
澄心瞪大了眼睛“”
等等难道小公主不是因为弘化公主求援的事情,也不是因为那句“非实地硬战不可”才想要去边地的吗
要这么说的话,按照时间推断,该当再往前推一推,那就是因为洛阳则天门上的那出献俘大会。
她这会儿又开始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被小公主的一番话给骗了。
奈何她已上了贼船,也不像是能跳下去的。
李清月却好像是将她的傻眼完全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还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吧,老师应该不会把我的心意给丢了。”
刘仁轨征兵完毕的时候已入春夏季节,那些冬衣都已派不上用场了。
可人人都知道,那是安定公主给老师的心意,他渡海作战也必然要经历北地寒冬,将其随同其余军资一并带上,并没什么问题。
但对于李清月来说,这却是让她出行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一个必要条件了。
若是真把那些给漏了,到时候再添置也成,总不至于把她冻死。
要是侥幸没被丢,往后有人问起来,她就说冬衣是自己后带去的,不是塞在刘仁轨的行装之中的,总有说法可以糊弄,反正也没人看到她是怎么跑走的。
李清月拍了拍澄心的肩膀,“哎呀别想衣服的事情了,一会儿你收拾完了东西,再去太史局帮我取一件之前请太史令做的东西。至于我”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给阿娘和阿耶都留一封书信,免得让人担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