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定也来参与议事
这话自李治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武媚娘都在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陛下甚至没在此时考虑其余几位驻扎在长安的将领,而是当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这无疑是意味着,女儿在东边战线上达成的几场大胜,获得的并不仅仅是官职与物质上的封赏,也不仅是她自己在军伍与百姓之中的声名,还让李治在心中潜移默化地将她在战事上的重要性一升再升。
这种重要性,或许没顷刻间就在他的话中表现出来,甚至在给出官职的时候犹犹豫豫。
可当西部战事有变,大唐面对这等巨大损失,极有可能带来其他的负面影响的那一刻,李清月便从其他“将领”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李治心中的参政人选。
或许当他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阿菟随后的路就要好走得多了
不过在正事面前,这份改变不适合再多加讨论了。
武媚娘应道“我即刻替陛下拟旨。”
她又低声说道“再令御医来替陛下看看”
李治揉了揉额角“动静小一些。”
当今天子才收到了西部的战报,就突然表现出了这样的病情复发征兆,对于李治的形象绝无一点好处。
他朝着自己面前的桌案看去,还能看到在上头摆着的一份草案,写着命有司议沙门等致拜君亲敕。
这原本是明日就要对着他才经过了一番改名、整饬之后的朝堂下达的一个议题
讨论是否有这个可能,让僧人自此必须参拜父母以及天子。
这不像是当年那封道僧犯罪同俗法推勘敕一般,可以直接向天下宣告,他要让僧人道士都可以跳过道僧格的规定定罪,而必须经由朝堂议事市商榷。
以李治看来,若他先后解决掉西突厥叛将,覆灭百济、高丽,以天朝上国之尊做出此等规定,或许得到的支持会更多,所以如今正是时候。
而现在,他不得不将这份诏令暂缓颁布了。
起码,也得先解决掉西域这出伤亡的隐患再说。
这足以见得,郑仁泰这孤注一掷的举动,造成的麻烦可不止在边境
他此前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老将晚节不保造成的麻烦,居然会比老将作战身亡还要大得多。
他心中的愤慨情绪,直到见到李清月以及另外三位被请来的将军陆续抵达后,也仅仅是平息了少许而已。
所幸,坐在下方的除了老臣,还有正值当打之年的忠诚将领,以及一个真正归属于大唐的新秀。
因为紧急传诏的缘故,李清月是被直接从御用马场上抓回来的,在她身上还穿着一套玄赤双色的骑装。
哪怕年纪是小了点,这份英姿飒爽的神态却是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更让李治看来欣慰的是,在她朝着英国公等人相继见礼后,其余三人也并未觉得,这位皇室
公主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太子参与议事,有任何的问题。
英国公也随即切入了正题,朝着李治问道“不知陛下此番将我等召来,是有何要事相询”
李治面上的神情看似还能维系住沉稳,桌案之下的手却是早已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再度在下方四人的脸上扫过,这才徐徐开口“铁勒叛军已成功被我大唐兵马驱逐出天山地界。”
这显然是一件好事。
可李治的神情不难让众人看出,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语气也沉重了起来“但一月底,铁勒道行军大总管郑仁泰不顾副总管薛仁贵劝谏,贸然发一万四千骑兵追击,深入大漠,行军抵达仙萼河位置,也没追到逃亡的铁勒两部残兵,反而在返程途中遇到了暴风雪天气,进而迷失了方向。”
“在被困于大漠之中七八日后,才成功折返回营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其余众人的面色也都已经严肃了起来。
只是,他们纵然想过会蒙受损失,也没想到从李治这里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可怕的消息,“一万四千骑兵中回返天山以南的,只有八百多人。其余众人,要么死于风雪天气,要么死于相互残杀求活。”
“这就是最新发回来的战报。”
李清月神情陡变。
什么相互残杀求活那不过是李治为了让这出军报说给在场诸人听的时候,还能给那头的情况留有几分颜面。
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士卒要如何穿过被风雪覆盖的瀚海
除了马匹之外,自然是只能人各相食。
那么与其说是一万四千多人出征,最后回来了八百人,还不如说,是他们统统都没有回来。
西域那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在唐军明明从去年就已经占据上风的局面下,按理来说,今年他们只需要做好扫尾工作就足够了。
在高丽之战前就已出现的“将军三箭定天山”,甚至让李清月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在起行辽东之前,就在长安城里和凯旋的薛仁贵相会。
到时候她还能在长安为薛仁贵摆个庆功宴,然后告知于他,他当年那句“公主也能上战场”的话在今日也变成了现实。
可现在的情况却急转直下了。
那封战报被先后传递在几位将军手中,然后落到了李清月的手中。
在这封军报上所写的情况,和李治所说分毫不差。
这甚至不是由薛仁贵代笔的军报,而是出自郑仁泰之手。
以至于当颤抖的笔锋和些微有些错乱的言辞出现在战报上的时候,仿佛也能让人看到彼时身处风雪之中,那些无粮可食的将士们到底有多绝望。
然而他们在彼时所能做的,竟只是从同伴的身上得到求生的希望最后变成了在这封战报上苍白无力的数字。
李治敲了敲桌案,将下头几人的思绪从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拉了回来。
“对
郑仁泰的惩处先姑且不论,以各位所见,眼下该当如何”
李治可以清楚地看到,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方直接分成了两个阵营。
英国公李勣、邢国公苏定方和被他喊来一并参与议事的安定公主,都默契十足地看向了郕国公契苾何力。
唯独契苾何力的表现不同。
他没有保持着原本看向天子的方向,而是转向了
“郕国公看着安定作甚”李治真没忍住,先发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在场之人几乎全部看向契苾何力的情况,让李治确信,自己在众人来前做出的判断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在薛仁贵和郑仁泰对铁勒进行杀戮镇压之后,李治原本也有意向让契苾何力前往,从威服改为怀柔。
高丽战事的顺利,更是让这出接班不至于过分仓促。
出身回纥契苾部落的契苾何力,必定能够理解,大唐为何要在铁勒思结部屡次降而后叛的情况下,做出铁血应对手腕。
要是没有郑仁泰的提前发兵,在大漠埋葬了一万多骑兵,等到契苾何力以“效忠大唐的铁勒人依然能够得到重用”的姿态出现时,所谓杀降的诟病也都将不复存在。
奈何,天意与人心,在间隔千里之遥的地方,都已不能随意为人所操纵,也让其中出现了偌大的一个变数。
但契苾何力看着安定是几个意思
总不能是他居然觉得,李治应该派遣安定公主出发,去收拾西部的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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