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放地推了几次,油墨吃的不匀。
尤林说:“看你刻字倒像是个行家,印刷东西可是累吧。”
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口,从她手里接过滚子,饱饱吃足油墨,在手中熟练地掂了掂,像是衡量它的份量,然后盯准蜡纸,对正方向,用力1推到底。
揭出第1张看了看,对银木兰说:“你给我当助手!”
便接2连3地印起来。
每印1张,银木兰揭1次,他越印越快,她揭起来感到很吃力,1时闹的手忙脚乱了。她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你怎么这样抽手笨脚的,越在要劲的时候,越没出息。她用全部精力应付工作,只有在他加油墨的时候,她才松1口气。
银木兰毕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揭过百十张后,她得心应手了。这时候,她提出了问题:“你不是当政治委员吗?几时学的这套本事呢?”
“提起来话可长啦。”
他随手转动滚子,使它在蜡纸上走的更均匀。1928年在游击支队的时候,我搞宣传工作,支队委员决定出版《星火》小报,版面就跟这张蜡纸1般大,报纸的主笔、编辑、刻写都是我-1个人。
夜里收听广播,听完就整理刻印。那时的工作经常打通宵,每逢行军,就把油印机同行李打成1块背在肩上。
起初这个小报是3日刊,印百十份。后来读者多了,需要多印,为了节约,再多印也只能刻1次版,于是便在提高印刷技术方面打主意。
蜡纸印乏了,拆卸下来叫它休息休息。版面裂缝了,糊个补钉。天气炎热时,为了延长蜡纸寿命,等到夜凉的时候印,或是钻到地窖里去印。
后来敌人不断出发‘扫荡',为了坚持出版,就在地洞里坚持工作,有时候敌人在上面搜村子,我们在地下印报。”
“难道没碰上过敌人?”
“还有不碰上的!”
她要求他讲坚持地洞斗争的故事,这当儿小燕家兄妹冻的进屋来烤火,他们完全支持银环的倡议,缠磨着尤林讲,燕来说外面已平安无事。
尤林问北屋下棋的怎么样?
小燕儿说:“苗先生下完第1盘喝了儿口白酒,已醉的睁不开眼啦,周伯伯正帮助苗太太蒸馍剁馅呢。”
“既是这样,我接着讲讲印报的事。”
“有打仗的事吗?”
“有啊!”
“可得讲你自己。”
“我有啥可讲的,说说我们报社的小鬼吧?”
尤林同小燕对话的时候,并没停止手里的工作。
“编制扩大了,报社的人员增加了1倍,就是说,除了我又添了1个十4岁的勤务员,名字叫小赵,是我们驻在村庄农散会主任的儿子。
小赵只念过1年书,刚来时连‘抗日救国’4个字都认不全。日期长了,先学会推滚子,又学会刻钢版,后来文化程度高了,创作了不少快板诗,成了1个名符其实的编辑。
我说说他在长流庄给敌人遭遇的事。喂!你把下面的纸正正呢!好!我接着说,那次我们估计敢人必然出发,上级要我们加印出1部分学习文件,我们觉着村庄大堡垒好,又有坚强的群众基础,便没转移。
我和小赵半夜开始工作,黎明的时候,民兵送信说敌人来了,我们告诉他盖好上边洞口,照常突击工作。
干完活,我实在的疲乏,趴在印好的文件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听小赵说要上去解大手,顺便看看敌人的动向。
我朦朦胧胧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他便掀开洞口盖板,推开盖板上的面柜。啊!我说漏啦。我们的洞是挖在跨院的磨房里,洞口在磨房墙角的面柜底下。
小赵爬上去,刚要脱裤子解手,恰恰碰上1个持枪的伪军来搜查磨房。他发现小赵的同时也发现了洞口。
伪军用枪逼住小赵,问他是干啥的。这时候我也惊醒了,知道上面出了事。想上去,不晓得有多少敌人。
我得沉着,越在紧急情况下越得沉着,我把4个手榴弹都放在身边,两个打开保险盖,准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往外冲!
小赵1口咬定说自己是邻居家孩子。说孩子是可以的,那年他不满十5岁,身材很倭小,穿的又是便服,倒霉的是洞口已经暴露啦。伪军指着洞口,问里面有什么。小赵不吭气,挨了很多耳光之后,伪军呼喝着要带着他走。
小赵急中生智说:“这里边就有俺嫂子!”
“是真的?”我从声音里知道这家伙不怀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