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感激不尽。如今只待祭礼毕,吾便扶灵回兖州去。兖州公务繁忙,吾也不宜再多耽搁时日了。”孟小满说得言辞恳切,倒似真的一般。“届时恐怕还需将军派人护送一程。”
“这是自然,凡我力所能及之处,孟德但说无妨。”曹豹打蛇随棍上,连忙接口。但随即又搓着手,颇有些难以启齿道:“唉,我原不知孟德竟是如此豪杰人物,当日失礼之处,孟德勿怪。”
“此事将军不必再放在心上。”这道歉的话,曹豹今日一到就讲了一遍,如今又提起此话,孟小满心中顿时生疑,不知曹豹又有何打算。
她这里满心提防,曹豹却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一事,虽此时说来不妥,却恐孟德一走,更难寻启齿之机。”
“吾与将军一见如故,将军但说无妨。”
“不瞒孟德,我有一女,姿色尚可,年将及笄,被我娇惯太过,放下豪言,非英雄不嫁,寻常男子,她全不放在眼里。我本忧虑不已,今次幸遇孟德……”
曹豹话虽未全说完,可孟小满听到此节,哪里还会不懂他的意思,着实吓了一跳。她这些日子假扮曹操以来自问也算见过世面,应能处变不惊,可就是没料到以曹操如今年纪,竟还有人要把这么小的姑娘塞给他。
她心念电转间,这才明白自己也小觑了这个曹豹。曹豹虽然于兵法军事之上才干平庸,也确实骄傲自大,但也不是全无脑子之人。
若陶谦身亡,曹豹手掌兵权,徐州曹氏又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之一,其实于刺史之位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曹豹未做此打算,颇有些自知之明,也算难得。他待人一向傲慢,恐怕也已经得罪过刘备及关、张二人。就算刘备能宽宏不计,然现下再去结好刘备,无论地位还是亲近程度,永远也比不上和刘备结亲在先的糜家,届时哪还能和如今手掌兵权、威风八面的境况相比?既如此,倒不如效仿糜家嫁女予刘备的计策,拿出一个女儿再来结交孟小满。
之前得知兖州出事时,郭嘉便先反省过一番。只因自己与陈宫不和,就把兖州世家大族之事全推个干净,确有思虑不周之处,因此此次帮孟小满筹谋时,丝毫不敢小觑徐州这些地头蛇,自以为局面已经全在计算之中。可郭嘉家道中落,孟小满更是一介孤儿,两人于这世家子弟的心思,终究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加上到底年轻,委实料不到还有这般结交的办法。
其实若真是寻常男子,为叫对方安心与己结盟,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就答应下来也无不可。可孟小满的身份本就是个秘密,她对丁佩尚且避之不及,哪敢再招惹来这么一位新“夫人”?
眼看曹豹巴巴盼着自己的回复,孟小满脸上一副深沉之色,心里却发急得紧,真恨不得把病床上的郭嘉拉出来给自己出出主意——许是灵机一动,一想到郭嘉,孟小满突然想起来徐州之前,她正读的那部《左传》来。
“将军高情厚谊,吾感激不尽。然《左传》有云,‘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吾与将军虽非同族,却是同姓,况且眼下吾重孝在身,也不宜议及婚嫁之事,恐怕有负将军厚爱。”
孟小满一口气说完,几次拦住了曹豹话锋,急的曹豹额头沁出一片薄汗,好容易抢得一个时机,忙开口道:“这都是小女任性,曹公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方才见孟小满神色有异,又迟迟不语,曹豹只怕她误会自己是故意想在辈分上占便宜,早后悔不已,如今再开口时,态度转更恭敬了几分。虽如此,曹豹心里却兀自暗恨:想自家女儿,出落得花朵一般标致人物,嫁这其貌不扬又有了年纪的曹操,本就委屈了,他反倒还推三阻四。若非怕那刘备当上徐州刺史,自己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孟小满虽猜不到曹豹现下这般复杂的心思,但却没忽略他称呼上的变化,笑道:“倘若有那一等一的青年俊杰,吾必荐给将军做个东床。”
“如此就先谢过曹公了。”话虽揭过,可说到这个份上,曹豹脸皮再厚也不好再继续凑上去献媚讨好,遂道:“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曹公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千万不要同我客套。”
“如此真要多谢将军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孟小满亲自把曹豹送到门口,也给足了他面子,曹豹这才欣然在从人簇拥下上马而去。
孟小满正欲转身回房,突听背后有人疾呼道:“主公!”
听到这一声喊,孟小满整个人仿若雷殛,一瞬间竟不敢转过头去。那人却似已迫不及待,又抢上前两步,不防被驿馆门口卫士拦住,方复又叫道:“主公!”
孟小满这才急忙回过头去——来者不是赵云又是哪个?!
赵云比之开阳时似乎清减几分,且一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疲惫模样,唯有那银枪、白马和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一见孟小满,他那平素沉着冷静的双眸绽出惊喜神色。
就这一眼功夫,孟小满已是疑心尽去,连忙喝住卫士,放赵云过来,只觉眼里发热,有心开口,转又说不出话来。
赵云走到孟小满面前,纳头便拜,声音激动:“云……参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