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面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阿生转过身时,一只手还随意地搭在窗棱边,对着来人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你来了啊。”
拖着一点尾音,这是她熟悉、低沉的嗓音。
蓝苑酒店顶楼的天台被设计成半透的阳光房。头顶上的玻璃与外边如墨的天色交相辉映,巨大的星球吊灯半落在空中,所有的星光恰好汇聚在底下那架白色的钢琴上。
知寒进来的一边是木门木地板,而另一边,也就是阿生现在所处的地方——微凉的夜风从打开的玻璃窗户里袭来,足以吹乱鬓边的碎发。那另一边可以印出远处高楼大厦清晰的模样,修长的身影就站在那种背景里,看得她惊心动魄。
“阿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漆黑的双瞳里看到那个小丫头脸色懵懵地朝自己过来,除此之外,那神情里还透着一丝担忧。
“而且你怎么会有……红酒?”
就停在离自己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阿生故意又晃了晃酒杯,想逗逗她似的勾起嘴角,“你相不相信,只要我想要,就都会有。”
手朝她伸近几寸,那个声音又问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流淌在酒杯里的液体忽深忽浅,似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也就是在这时,莫名地感到一阵口感,知寒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抱歉,我忘了。”手指仅触碰了一下杯子,她就看到那只手转了一个弯,红酒杯就离自己远去。
那话中带笑,“小寒老师有很严重的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像是挑衅般的把酒杯放到嘴边,阿生的眉眼弯起来,然后慢慢地把杯子里的红酒送入自己口中。
可就差那最后一点点,在毫无准备之下,他手里的酒杯被猝不及防地夺了过去。
阿生神情自若地看着知寒仰起头,鼓着嘴巴咽下了“红酒”,然后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这是……葡萄汁?”
一瞬间,眼前的人得逞了这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朝自己摊开双手,“我并没有说,这个是红酒。”
酒杯里只剩下一点红色的液体,闻一闻确实没有酒气。知寒顺带着把最后那点葡萄汁都喝了光,半垂着眼睑,沉默地感受着甜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
“知寒,你生气了?”
见她半天没有说话,阿生凑近前问道。
“没有。”知寒抬起头,挺直背脊,看到面前的那张脸已经恢复成常色。
“不过,我们扯平了。”
阿生面露出一丝不解。
“今天上午,我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她的语气严肃至极,“阿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完成梦想,找到你的家人还有朋友,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找到原本的家人和朋友。”阿生低声反问,目光中平静如水,“这个,真的那么重要么?”
“重要!”知寒重重地一点头,“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就一定会做到。”
“承诺啊。”
阿生喃喃,垂下眉目,似乎认真细想了很久。
“阿生,刚才是你弹的钢琴?”
抬起头时连同嘴角一起向上扬起来,他看到已经释怀了的知寒坐在钢琴前,手搭落在琴键上。
他点点头,然后两个那两个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是舒伯特的《音乐瞬间》!”
“你知道?”阿生一顿,惊讶的眼神中还透着一丝喜悦,“知寒,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本来就知道!”知寒歪着脑袋,十分雀跃地朝他眨眨眼睛,“这还是我最喜欢的钢琴曲,而且我也会弹。”
话落,十指落下,优美又明快的琴声从阳光房里传出来。现在正好是十点半,耀眼的星球灯底下,知寒坐在白色钢琴旁十分专注地弹琴。站在身边的阿生听得极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