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沫,都是眼下最大的动静。
“那个……”看着静静走在前面的姑娘,康亭忍不住出言道:“得姑娘相救,还不知道姑娘姓名呢?”
不出所料,没有人回应他,康亭又道:“我叫康亭,是卞安城的一个平头百姓,还是个镖局的伙计。”
对方仍旧未答,康亭干脆自我言语起来,“若姑娘不愿说话,也就罢了,不管怎样,这次还是多谢姑娘了,如果不然,怕是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不必谢我。”前方忽然有了应答,音色仍旧淡淡的,“一报还一报罢了。”
提起上次的事情,康亭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多了一句嘴道:“我胡乱出头,想必没有我,姑娘也会安然无恙的。”
鲜红的灯笼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康亭一抬头猛然停住,察觉那灯笼开始红的有些热烈,而姑娘的衣衫被夜风吹起,带的周遭泛起一阵森森凉意。
康亭意识到自己似乎话多了,尴尬道:“对,对不起。”
那姑娘回转身来,一双美丽却无比空洞的眼睛望向康亭,两片樱唇似动非动,音调如结了三冬的寒冰。
“你不怕?”
康亭忍着身上的伤痛,将背靠在一棵树上,看看那姑娘,又望向黑洞洞不见光亮的天,静静道:“我不怕他们,他们却要杀了我,我怕你,你却将我救了,你说这世间的事情,怪不怪?”
姑娘眸光一转,走近康亭,伸出手轻轻从康亭的鬓角拂过眼睛,最后落在脸颊上,碰到康亭擦破皮流出的血,才慢慢收回手去。
“你是这些年,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求我放过你的。”
这姑娘似鬼如魅,康亭心里已有定数,可果真没有想到,她就是连连挖眼杀人的鬼怪。
“你……”康亭张张口,也不知说些什么,就算是杀人夺命有违天理,也不该是他来指责,更何况他连那草菅人命的恶霸都无可奈何,更莫说管这阴阳两界的事情。一时间,康亭也只静静的,等待着,想着哪怕他被眼前的姑娘索了命,也便是他康亭的命数吧!这般死法,总好过窝囊的屈死在权贵的手下。
空气静了片刻,康亭觉得自己等了良久,那姑娘并未动手,只似乎看着眼前狼狈的康亭,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很多事情,眼神一暗,便又背过身去。
“你跟着我,我送你出去,从此以后,莫要再靠近这漫山林了。”
康亭有些意外,一时间呆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发现那姑娘已经走出几步。
“姑,姑娘。”康亭忙追上去,唤了声姑娘,却又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
鲜红的灯笼在前方悠悠摇晃了起来,康亭擦亮眼睛,发现那灯笼里燃烧的两团火球,竟像是人的一双眼珠。
速度并不快,又走了一段路,周遭的雾霾依稀有些淡去了,东方的天际稍稍显出了一点白,康亭借着灯笼的光看的远了,发现他们似乎离林子外的大路,已经越来越近了。
红色的灯笼忽明忽暗,慢慢停了下来,康亭朝那姑娘望去,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眸之上,不知何时遮上了带血的白纱,似乎眼角之处,还隐隐有着血泪往下流淌。
“到了。”
姑娘回头朝着康亭说话,虽然眼睛遮着,康亭却感觉她在望着他。
并没有朝着大路快速离去,康亭留在原地看了看那姑娘,不知怎的,有些心疼一个孱弱的女孩儿为何成了这样,如此空空手一无作为离去,总有些放心不下。
姑娘将脸扭到别出,声音轻轻的,像是被风折了翅膀的蝴蝶。
“我没有眼睛,那些人要了我的眼睛,我只有拿他们的照路了。”
康亭望着她,脑海中有些画面在隐隐挣扎,心头汇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似是叮嘱,又不知作何用途,再次应道:“我,我叫康亭,我……”
“安卿。”
“安卿。”
康亭垂眸低喃一声,只觉得埋到很深的记忆里,似乎有过这么一个名字。
寂静的林中,声音比树叶拂动更加轻盈,康亭立在原地,看着那抹纤弱的身影,伴着一盏朦胧的灯笼,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见。
东方天际的白愈发明显,康亭回头再看了两眼,转身朝着山路的方向一瘸一拐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