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见叔母了,叔母有孕怎么还瘦了。难怪叔父走前不放心,还托我照顾叔母的身孕。叔母放心,阿羽会尽力的。”
哪怕我怨恨君康舒食言自肥,强我所难,我亦无法否认,君康舒对她好,是她合格的叔父。可是,真的没想到,君康舒为了帮她分担朝堂压力而主动自请毅州,偏偏又在走前将我的身孕托给了她。
她,为何会答应……没了那天的伤痛,她笑容灿烂,眼神平定,言语亲近又不失恭敬,是真的放开了我,还是……她说过对我负责,也说过想和我在一起,但从始至终,未曾说过半句喜欢……
那日的话,更像是一种另类的通告,自此之后,她果真尽心尽力的照料起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军务忙碌,不时又要探看千落,照顾医馆,还遍看妇产千金科的医书为我挑拣制定下膳饮方药,一开始,我还坚持着拒食落胎的打算,她听了我吃不进去的借口,关心几句外,总是二话不说的去研习医册,再度帮我调整膳食,不忍她多处奔波,心疼她的消瘦,就算不是为我,她的辛苦和付出我也罔顾不了,几天之后,拒食,我做不到了。退一万步,我若真能狠狠心继续,便让她承担负人所托、照料不周、一尸两命的自责吗?呵,从她接手我的身孕起,我的妥协,便已注定吧。君康舒这次的安排,倒算误打误撞的找对人了。
接下来我妥协养胎的日子,寒时衣衫热时风,她交代丫鬟,细致打点着我衣食住行的每一处,王府上下都称赞她孝顺,甚至连尚在母胎的孩子都知道谁是对自己好的人,每每在她靠近时别有欢动。
孝顺……对叔母的……孝顺。是那样的吧,若是有一丁点喜欢,谁能在心仪之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时,若无其事的照料得体贴入微……其实都不重要了,看她恢复了往日俊朗,真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再伤到她了,我该为她高兴的不是吗?可为何她悉心照料我的身孕时,我空荡荡的心底总会隐隐发疼?
总归是我贪心吧。贪心得明知不该,还奢望我爱的人对我能有一星半点的喜欢。所以我自欺欺人,恍神之时,常以为腹中的是我们的孩儿,这样,我才能甜蜜于她的照顾,欢喜于它的成长,甚至……期待它的降生。
现实打破梦幻,君康舒将要回归的消息提点事实,不再给我自欺欺人的机会。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回来的不是君康舒,而是他的死讯。
早间我便已隐隐觉察了下人神色间的反常,直到“意外”听得周氏的哀哭,逼问之后,我方才知晓,君康舒……死了。
瞟见周氏低头间眼中极力遮掩的喜色,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变了。对君康舒,我若说自己对他不怨不恨,必是假话,但他总是曾被我视作亲人兄长的人,明明他正当壮年,以边地传来的声名来看,也正是他风光的时候,突然得知他已殁世,震动在所难免。甚至死者已矣,确定他身故消息的那一刻,所谓怨恨,不甚了了。
回过神来,我最先想到的是羽,尤其听说原就年迈体弱的翼王得到痛失爱子的消息,心神重创,只怕也会……支持不住时,我忍不住呵斥下了浅予她们的劝阻,执意要她们护我去正房。说到底,她是刚及二八的女孩儿,乍然知道亲叔身陨,若又眼看祖父薨世,我担心她会伤痛难抑,特别是君康舒去边地与她有关,若她心念偏失,将君康舒的死算在了自己头上,该会何其自责!
赶到正院时,哀声漫天,我知道自己来晚了,心弦愈紧,浅予刚帮我挑开帘角,我便探头去看,一眼便寻到了她。她半跪在床畔,只看她肩头的颤抖,便不难知晓她的伤心,可是……她怎么会抱着陛下……那样的姿态……陛下几时会关照旁人了……还有陛下看她的眼神……分明是……
恍惚转身,我的脑子里乱得厉害,想起陛下待她有许多不同寻常的小细节,只是以往不曾留心,如今回想起来……不会有错的,陛下喜欢她,不是长辈对子侄的喜欢,是与我一般无二的……心悦于她……“他”吧。
她可曾知晓陛下待她的心意?
羽,你可知道,你的身份,喜欢任何人都可以,是男是女都罢了,但陛下不行……你若倾心于陛下,甚至会比和我在一起更危险……
君康舒呢?君康舒可是知道了陛下对羽有情,才那样对我的……必是如此,必是如此,不然他没有理由。呵呵,君康舒,难怪你找她为我保胎,难怪你不想任我堕胎,难怪你去毅州时走得那么放心……君康舒,你真狠!君康舒,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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