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上吧!回头我给香草置办一顶好的!”
“不必你费心了,蒙时已经给我备了。”香草笑道。
“真备了?算他还有点良心。”
香草起身道:“我下楼去瞧瞧小布谷,你们慢慢吃吧。”她说完带着亭荷雨竹下楼去了。韩铭念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理着鱼刺,嘴里问道:“那天,你怎么不揍韩铭愈那小子一顿?”
“哪天?”
“就是你把我送回去软禁那天,他说话那么过分,我当时真想揍掉他两颗门牙!你忍他做什么呀?就该狠揍他一顿。”
“我揍他才费劲儿呢,”蒙时笑了笑,抢过韩铭念手里的酒壶说道,“当着外公的面,让他看见几个孙子打架闹事,他心里会咋想?韩铭愈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提醒我,我终究是姓蒙的,少管韩家的事。”韩铭念用筷子头激动地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要是你,哥哥,索性就改了姓,归了韩氏一门的宗谱算了,省得听他满嘴胡言乱语!”
“想激将我是吧?省省吧,我不会改姓的。姓蒙有啥不好的?我爹都还昏迷着,我要真改了姓,那我还是人吗?”
“唉……”韩铭念叹了一口气往桌上吐了一口兔肉骨头,摇摇头道,“你知道我被软禁的第二天他来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打算承袭大伯身上的爵位,让给我承袭。他继续做他的兵部侍郎,早晚会坐上尚书的位置,到时候我有爵,他有官,双剑合璧,兄弟齐心,就能把韩府重新振作起来。”
“他这打算倒是不错。”
“你要觉得不错,就回去承袭爵位去!我当时听了差点没跳起来揍他一顿!嗬哟,他韩铭愈多了不得呀!多正大无私啊!还舍得把爵位给我承袭?我才不稀罕呢!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吗?打小就看清楚他那狐狸尾巴藏了多长一截,哼,哄鬼呢!爵位给我,他自己去挣官路子,他能答应,只怕大伯都不答应!”
“他都替你打算起来了,你就不替自家打算一把?”
“说起这事我就气!抓我回去成亲的人是你,这回送我回去软禁的也是你,你可坑死我了!”
“不该送了你回去吗?又不是我们家小布谷,能随心所欲地闹脾气任性,动不动就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像个男人做的事吗?也不怪你一提做买卖,全家都只当你败家玩呢!你要想真真正正地做些事,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哥哥,你说得容易呢?我告诉他们,他们信吗?”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们说过一回吗?说你韩铭愈不喜欢考功名,就喜欢做买卖,往后要做这州府第一富,全国第一富,说过吗?”
“没有……”聂一上夫多。
“那不就结了?你藏在心里不说,谁晓得你到底是咋想的呀?你是不是总以为没做成的时候就不说,等买卖做得小有成就了,到时候再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瞧!我韩铭念也能做买卖了!’”
韩铭愈咧嘴一笑,说道:“真是知我者,小器鬼蒙时也!”蒙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把酒壶抢了过来说道:“少喝点!我家藏酒没韩府多,一会儿又想借口喝醉了,赖在我们家吗?我跟你说,要是你心里真是那么想的,那你就不是在为自己打算,只不过是想在他们跟前炫耀炫耀罢了。眼下你又不是一个人了,说白了再过几年你三十而立了,父母渐老,妻儿傍身,你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到时候你还想靠着二伯二伯娘或者千合郡主过日子吗?好好打算打算,莫再糊里糊涂地过了。”
韩铭念听了这话,愁上了眉梢,用筷子在鱼骨碟里拨了几下,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十而立呢?这话从前倒是听别人说得多,没曾想自己也快到这境界了。立什么立呢?我还是喜欢从前在郑先生家温书的日子。撇开韩铭愈那一本正紧要念书的家伙,我,你,唐廉哥哥,远明哥哥,于哥哥,还有那叫什么来着……长了一对虎牙的那家伙,整天跟着悦媛屁股后面转悠的,叫什么来着?”
“阳羡,是吧?你总笑人家那对虎牙!”
“哈哈哈……对,就是他!谁都瞧得出他喜欢悦媛呢!每回悦媛往隽香堂里一坐,他那两个小虎牙准笑得裂了出来!”韩铭愈拍着桌子捧腹大笑道。
“谁叫当时一起温书的只有悦媛一个姑娘家呢?她要不是郑先生的侄女儿,也是不能跟我们同堂的。”
“不过呢,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呢!阳羡再喜欢悦媛,可大家都知道悦媛心里只有你。今天下午奶奶逮着我训话的时候说起你了,你知道她说你什么吗?”
“说啥?”
“她说你样样都比韩铭愈强,唯独一样不好,就是不听她的话。要早听了她的话,你的官路子早亨通八达了,你也肯定早娶了悦媛了,儿子都怕早有两三个了!兴许,你也早改了姓了,就不用我在这儿扛着什么振兴家业的活儿了。”
“少来了,自己的事自己扛着去吧!”
“唉……今晚是怎么了?”韩铭愈撑着额头晃了晃说道,“总想着从前的事,特别是在郑先生家温习的那段日子。当时那几个人里,唯独唐廉哥哥不在了,我忽然很想他了。他死了,也不知道坟在哪儿,说来总该去瞧一眼,插三支香的。”
蒙时仿佛也被韩铭念那愁思感染了,送到嘴边的酒又放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说道:“我去过他坟前,替你烧了纸钱,也插了香蜡,所以你不用觉着心里不安。”
“我最近梦到过他一回,梦见你和他,还有远明哥哥装风雅才子,在隽香堂外那两棵梨花树下,一起合奏《江潭映月》。我记得那天好像是悦媛的生辰吧?那时我真以为你往后会娶悦媛,所以当我听说你娶了香草后,我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你只是替唐廉哥哥照顾遗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