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大门之后,燕冲才知道刚才把自己姐姐吓得半死的人居然是韩府里那位千合郡主。他忙行了个大礼,连声道谢。千合摆摆手,一脸满足地笑道:“不必多礼了,举手之劳而已。本郡主来了这州府这么久,还没做过一两件锄强扶弱的事呢!今天算头一回吧!你可得记住了,能帮你的不止那香草,还有本郡主呢!往后你姐姐和元府的人敢为难你,你只管来找本郡主吧!”
燕冲大喜,忙弯腰作揖道:“多谢郡主大恩典!”千合开心地笑了笑,说道:“行了,都说了不必言谢了,赶紧跟蒙易和水兰回蒙府吧!要是有人敢再闯蒙府,那本郡主是不饶的!好赖也是录事大人的府邸,能叫人随便闯了就闯了?”
蒙易和穆儿季添早在赵府外备了马车等燕冲了。燕冲和水兰跳上马车后,蒙易跟千合道了一声谢,然后驾马飞奔离去。锦芝扶着千合一边上轿一边问道:“郡主今天难得这么开心呢!”千合抿嘴一笑,抚着心口道:“那是自然!原来帮了别人的心情是这么地好,太过瘾了!回头再替我寻两件来!”
“是,郡主!”
“对了,回去的时候从陆判司府那条街的街口过。”
“您去了也进不了街,听说刺史大人早派人封了街口,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呢!您莫不是在替蒙少奶奶担心?”氏乱办容来。
“我替她担心什么呀?我只是想她活着,然后把今天这事告诉她,让她知道她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还不会输给她呢!万一她要是死了,那多无趣呀!别说了,就打陆判司府那条街口过吧!我得去瞧一眼呢!”
锦芝吩咐了轿夫后,便往回走了。路过那个街口时,千合吩咐轿子停下,打起帘子时,正好看见七八个士兵在往街里面搬抬一箩筐一箩筐的果蔬和猪牛肉。她吃了一惊说道:“那些人真是乞丐呀!上辈子怕也是乞丐吧?劫持了一个陆判司府就要这点东西?脑子给门夹了吧?”锦芝摇头道:“兴许是饿慌了吧!要是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做乞丐呢!”
“真可怜!但愿他们吃饱了就能把香草她们给放出来吧,我还要跟香草一决高下呢!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走吧,郡主,这儿可不能久待,回府去吧!”
千合意犹未尽地朝街里面望了一眼,除了来回的士兵外,看不到其他的人,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直到这晚三更时分,蒙时才一脸疲倦地回了蒙府。蒙易等人还没有睡,都在等着信儿呢,可惜等来的只是按兵不动的消息。蒙时刚刚在书房里坐下歇了口气,就听见小布谷在楼下哇哇地哭了起来,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听见小布谷的哭声,他很容易想起了香草。一想香草,他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很难受。今天在刺史府上,他费了一番力气才说服刺史大人先按兵不动。若是照韩铭愈的意思,只怕是要派人夜袭了陆判司府,强攻了那群乞丐,以保全刺史大人管治一方得当的体面。幸而,蒙时联合了那些也有家眷被困其内的官员,一同说服了刺史大人。
听着小布谷的哭声,蒙时心乱如麻,一种莫名的寂落感油然而生,就像母亲去世那晚,他一个人坐母亲床边,默默流着眼泪时,心里涌起的那种孤独和恐慌。他忽然起了身,朝楼下走去。寻梅捧着宵夜送来,见了他忙问道:“少爷,这都啥时辰了,您还要出门吗?吃些东西,明天再去吧!”
蒙时摇摇头道:“没那心情,你端回去吧,我出去走走就回来。莫叫宝儿跟着了,他今天也跑得够累了。”他说完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夜幕下的街道异常地安静,蒙时一个人从自家大门走了出来,顺着门前那条巷子,反背着手默默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陆判司府那条街的街口,站在那儿往不远处府里的楼阁凝视良久。
“唉……”旁边一声叹息打断了蒙时的沉思,他转头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原来是韩铭念。韩铭念冲他笑笑说:“怎么了?想媳妇想得睡不着觉了?”
“那你呢?你媳妇也没被困在这里头,你咋来了?”
韩铭念伸了个懒腰,往街里面张望了两眼说道:“我想我嫂子了呗!这还不许啊?要不然说我想亭荷也行!横竖她们俩在里面,我也睡不着啊!罢了,我们守在这儿也没用,走吧,去找个小破酒摊子喝两杯,这一夜就打发过去了。”
“行!”蒙易正愁没处打发时间,又不想回去听着小布谷的哭声难受,便跟韩铭念一块儿去了很久之前他们经常去的那家路边小酒馆。
韩铭念一边倒酒一边笑道:“从前来这儿喝酒,得拿了自己的私房钱,非得半夜三更来才行,否则叫爷爷发现了,准又挨罚了!没想到吧,我们今天倒重温了一回。”
蒙时勉强地笑了笑,端起酒杯闷闷地喝了一口。韩铭念又说道:“最初是你和我,后来远明哥哥和唐廉哥哥也来凑热闹了。那时候,我们四个人玩得真开心呢!远明哥哥酒量最差,每回都把酒钱交给他,让他付账,再拖着我们三个酒鬼回隽香楼去,有一回差点没把他压死!”
“我记得,他每次都是付账,和送我们回去的那个。”
“不过短短七八年时间,好像所有的事都变了似的。”韩铭念望着满天星空感触道。
“是你人没变,所以才觉着事情变了。人是物非就是你这种感觉。”韩铭念看了蒙时一眼,仿佛有什么话不好说来的。但蒙时已经看出来了,放下酒杯说道:“想说啥就说吧,是不是韩铭愈回去说了啥?”
“那家伙!”韩铭念垂了垂桌面气愤地说道,“一回家就跟爷爷说什么要舍小保大的话。我要不顾念着脸上的伤还没好,指不定又揍他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