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从王府正门排闼而入。
王婶数次到过乘氏侯府,倒还能保持平静,裴母却是有些犯怵。
见得层层戍禁的广苑高筑,她方是真正明晰天家与寻常百姓那所谓的天壤之别,也晓得女儿的不易。
过往她仅以为亲王府无非是规矩更多,地位更为尊贵的高门大户,也多以村野民妇的视角去揣摩常山王的所谓“家世”,直到今日,她才明白那无异是井蛙观天,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女儿脾性怯软,少妃又仅为“侧室”,在这常山王府怕是要受苦的。
念及至此,裴母反倒少了几分怯意,只想着早些见着自家女儿,好生说说体己话。
护犊子乃是母亲的本性,甚至能让女人摒弃诸多如畏惧和怯懦这类的情绪,敢与任何伤害自家儿女之人拚命,母爱的伟大也正在于此。
裴澹见得阿母和姑母前来,讶异之余亦是欣喜,剪水双眸望向满脸得色的刘舜,眼眶微是泛红。
正因刘舜的真心相待,做他的少妃,她至今不悔。
刘舜挠着头傻笑两声,便是识趣的离去,留下裴家母女和王婶说话。
没过多久,乘氏侯夫人楋跋子便是登门来访,说是来探视得孕的常山王少妃。
王府下人皆是颇为讶异,万万没想到少妃竟与乘氏侯夫人有这般交情,刘舜却是晓得楋跋子与王婶有旧,也没多想,与她笑谈几句,便是吩咐侍女引她往裴澹所居的院落去了。
下人们就更为错愕了,依照礼数,乘氏侯夫人来访,裴澹这少妃虽无资格到中庭相迎,却该提早在其院门外迎候才是。
岂料自家大王竟未吩咐下人先行通禀,乘氏侯夫人貌似也没在意,竟是欣然前往。
王府下人不少皆为宫中老人,乃是天家长辈特意指派给刘舜的,这群老内侍老内宰对许多事瞧得清楚,皆能从乘氏侯夫人的言谈举止中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楋跋子自是不会顾及他们的想法,或者说她此番前来本就是要为裴澹撑腰,免得下人欺主,虽说裴澹这少妃尚算不得王府“主母”,但也不是下人们能随意轻慢的。
尤是在裴澹有孕待产时,任何轻忽懈怠都有可能造成不幸发生,没有贴心人手在旁伺候,乃至多多好言开解,着实难保周全。
楋跋子是过来人,晓得孕妇最易敏感伤情。
她怀着小刘典时,也不时忧思连连,对远在万里之外厮杀征战的阿父更是惦念担忧,使得她那段时日落下不少青丝。
若非公婆着紧,夫君贴心,加之好闺蜜阿娇向皇帝陛下吹了枕边风,将阿父瓦素各调离西北沙场,回长安颐养天年,她只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裴澹的境况比不得楋跋子,尤是这腹中胎儿悠关其命途,怕是更令她心事重重啊。
刘舜虽未吩咐人先行知会裴澹,然王府下人还是有机灵的,赶在乘氏侯夫人前头通禀了裴澹。
裴澹忙让两位长辈先往内室等候,又吩咐贴身侍女为她正襟理袖,急急出门迎候。
楋跋子恰好入得院门,见得裴澹急急忙忙来迎,不禁颦眉道:“已是有身子的人,该好生注意,不要顾甚么俗礼,保得母子平安才是正理。”
不待裴澹回话,她又是对着院内的王府下人呵斥道:“你等是如何伺候少妃的,竟这般轻慢,若少妃腹中王嗣有半分差池,你等还想活?”
裴澹见得下人们皆是浑身打颤,急着要出言缓颊:“夫人……”
“你可小心些!”
楋跋子忙是上前搀住她,复又环视院内下人,缓了声调:“看在少妃面上,暂且饶过你等,然若日后再有轻慢,让我知晓,必定向太皇太后好好说道说道。”
下人们忙是齐声应诺,也晓得乘氏侯夫人非是妄言恐吓,太皇太后向来宠爱幼子梁王,也就爱屋及乌,对楋跋子多有恩宠,现今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的宗妇,乘氏侯夫人亦算一位。
楋跋子微是颌首,扶着裴澹进了屋,吩咐随行内宰将门户掩上,显是要私下说些体己话。
王府下人皆是心下惊异,又是侥幸自身过往没对少妃太过轻慢,纷纷多了警醒,日后得对少妃更仔细伺候着。
楋跋子实是知晓裴母和王婶也在此处,却是没向裴澹提及,笑谈片刻便是告辞离去,闹得裴澹满头雾水。
翌日,太皇太后遣来不少内宰妇医,专事伺候常山王少妃的待产事宜,更是令王府下人乃至刘舜和裴澹皆是大为讶异,却不晓得乃是梁王妃的功劳。
梁王妃和楋跋子虽是为善不欲人知,然好人终有好报,也正因此番恩情日后被裴澹知晓且谨记在心,终是让梁王一脉得以免去一场大难。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