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脸作甚,每日皇儿都可前来陪你用午膳。”
“嘎~~”
阿娇瞪大杏眼,拽着刘彻的袍袖惊喜道:“陛下此话当真?”
“朕何时扯过谎?”
刘彻撇了撇唇角,复又道:“朕已吩咐左右中郎将,让他们将皇儿的武课从午后挪至昏时,如此每日午后皇儿可到宣室殿,陪朕批阅奏章,顺带听听诸大夫策议国政。”
阿娇虽是蛮憨,好歹出身天家,闻得刘彻的打算,骤是不喜反忧的惴惴道:“陛下,此事……似乎不宜……”
刘彻故作讶异道:“你这傻婆娘何时学会避嫌了?”
“陛下……”
阿娇不依的拽着刘彻的袍袖直晃悠,颦眉道:“臣妾是觉皇儿年岁尚幼,怕是给陛下和诸大夫添乱。”
刘彻实是晓得阿娇真正的顾虑,皇帝正值春秋鼎盛,太子若是过早涉政,即便皇帝心胸豁达,不会忌惮自家儿子,然难免有人会从中作梗,离间者有之,怂恿者有之,长此以往,再深的父子亲情也总会逐渐消磨殆尽的。
昔年若非汉帝刘启顽疾难愈,数度沉疴病榻,也断不会让太子刘彻早早入中央官署协从理政,甚至临朝监国。
要晓得,待得刘沐二十及冠,刘彻仍未入不惑之年,说句难听的,若刘彻无心禅位,刘沐想登基为帝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刘彻想得比阿娇更深,更远,但他向来鲜少逃避问题,而是选择直接面对,唯有正视问题,才能尝试着将之化解。
他不担心自家傻儿子有野心,不想做皇帝的太子,不是好太子!
关键是不能志大才疏,掂量不清自身的斤两,若刘沐真有本事似后世唐太宗李世民般明刀明枪的逼得自家父皇甘愿禅位,那就绝对能成为一代圣君。
然若是刘沐日后受奸人怂恿,想整出下毒弑父之类的破事,那此等不肖子就不配传承汉室社稷,甚至不配为人!
天家虽是薄凉,但屠戮兄弟可以,弑父杀母不行!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禽兽尚知感恩,况乎人子?
大汉以孝治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孝道乃是华夏最根本的道德基石,人君不为典范,何意服膺天下臣民。
君父,臣子,家国天下!
孝道崩坏之时,即汉室社稷坍塌倾覆之始。
刘沐现下已成为大汉储君,不管刘彻让不让他涉政,总会有欲做“从龙之臣”的权贵聚拢到他身边,便如昔年早早投向刘彻的公孙氏。
这谈不上对错,只在分寸如何拿捏。
既是如此,倒不妨让刘沐早些熟识国政,虽是年幼稚嫩,难以做出真正的建树,却能学着去审视群臣,权衡利弊,明辨是非,从而迅速成熟起来。
过度的保护,只能滋养出温室里的花朵,国政繁杂,人性难明,若刘沐真是待得登基为帝才学着理政,那就太迟了!
便如史上的汉武帝,登基之初便迫不及待的要变法革新,与太皇太后窦氏为首的保守派势力激烈冲撞,险些就遭到废黜。
对于大汉帝位,刘彻倒是看得开的,若自家儿子才不配位,那御座日后怕是要化作断头台的!
刘彻想借此看看自家傻儿子到底有无传承社稷的潜力,若实在不行,终归能早做旁的打算,认真考虑如何为自家妻儿留条退路。
非但太子刘沐要为“子承父业”努力成长,他的小伴读们亦是如此。
李陵和张笃直接任用为太子中庶子,晋身的起点比他们的阿父昔年更高,苏武和霍去病则为太子庶子。
刘典因其父刘买为梁王嗣子,日后极有可能承袭王爵,虽不宜出任太子属官,却也在尚书台混了个小小守尚书郎。
诸御史觉着皇帝陛下太过孟浪,守尚书郎虽为内朝官,可由皇帝随意拔擢,然让虚年十岁的小屁孩出任,实在有些扎眼。
守尚书郎的晋升途径极为特殊,三年后必可升任侍郎啊!
侍郎本为掌守宫廷门户的郎官,常充当车骑随从皇帝,后因陛下设了尚书台,既掌传宣诏命及密奏封事,亦将诸大夫从兰台迁入尚书台,归尚书令辖制,主帝皇策问谋议,侍郎也因此变更为尚书台属官,且是尚书令的佐官。
被选入台阁者先称守尚书郎,一年后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意即是说,待得刘典虚年十三,便可晋为台阁要员,疯了不成!
皇帝刘彻自然没疯,太子可涉入政务,太子属官却是要避讳的,那就得在尚书台阁“安插”个小耳目,以便自家傻儿子能从尚书台探知乃至调阅部分国政策问。
老子要如何培养儿子,旁人管得着么?
刘彻压根不理会群臣非议,尚书台是皇帝用来监核公府的耳目,绝不容他人置喙,况且愈是不招群臣待见的“孤臣”,刘彻愈要拔擢其进入台阁,否则要尚书台还有甚么用?
人缘极差的主父偃,不正高居尚书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