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京尉可就有不小麻烦了。
太子刘沐虽觉李当户有些小题大作,却也能理解他的谨慎行事,故只是吩咐他尽量缩小圈禁范围,不要太过扰民。
实则倒也确是没甚么扰民,塬南邑乃是新邑,且不断对外拓展,其东郊离长安城已不算近,数年前仅是大片农田,散居着数处小村落,后随着塬南邑大举修筑工坊,附近百姓纷纷迁入城邑务工,使得郊区的住民更少了。
在后世,这或许会称为城市化聚居效应吧,总之在塬南邑的城区再度大幅外拓前,现下的东郊的住民数怕是会只减不增了。
况且太子刘沐在工部少卿卓王孙协助下,制定的筑路规划极为注重长远前景,在环城道路的概念下,考量到塬南邑将来会继续外拓,故修筑的驰道路线离现下的城邑所在较远,故才需绕行三十余里。
右内史陶衍起先不免忧心,唯恐此条驰道筑好后,商旅行人不愿绕道而行,然太子刘沐和工部少卿卓王孙却早已顾虑到此节,将依长安坊市的隧道通行规矩,对加筑环城驰道的沥青主干道施行“人货分行”。
载运大宗货物的车驾不管是要入塬南邑还是转往他处,皆须经此驰道岔行,不得再与行人和载人车驾抢道,相应的,行人和载人车驾也不得从此驰道通行,免得阻碍所谓的“高速货运道”。
为满足货运需求,此驰道的中段还将设置一处大驿站,分出数条不同方向的岔道,借此分散进入塬南邑各处。
这处驿站亦为此驰道施工难度最大之处,盖因驰道上的轨路要岔往不同方向,就须在该驿站将轨路分作数股,好在跑的是畜力拉的车驾,而非火车,否则车驾转向就难以实现了,现今的大汉可没甚么铁路扳道工,更遑论扳道机械了。
主道加数条岔道,实际要铺设的轨路是不止三十余里,不过岔道的铺设会依照塬南邑的实际需求调整规划,故可暂缓铺设,如此也可减轻塬南邑府的财政压力,将筑路费用分摊到将来数年的财政支出中。
办事要脚踏实地,不可好大喜功,急于求成。
皇帝刘彻如是教导,太子刘沐亦如是践行。
六月廿七,中伏,塬南邑东郊驰道正式破土动工。
七月十八,末伏,帝后返京。
区区二十日光景,并不足筑好三十余里驰道,更遑论铺设好钢制轨路,然在诸多少府匠师的协助下,宫邸学舍的天家贵胄们彻底完成了测绘和定线等筑路的前期作业。
骄阳似火的三伏天,这群半大少年顶着炎炎烈日,丈量过的路线远不止百里,滴落的汗水浸润了塬南邑东郊的大半地界,浇灌出大汉首条民用钢轨的萌芽,虽尚不见结出硕果,然此番暑期实践,却向大汉臣民证明,天家贵胄们绝非一群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
经过堪称严苛的精英式教育,他们足够坚韧强悍,更拥有远超寻常世家子弟的知识,足以在日后接替祖辈父辈,撑起大汉社稷。
皇帝刘彻虽竭力削藩,却只想巩固中央政权,清除地方割据势力,而非将刘氏宗亲皆压制成废物。
若非如此,他就不会让贤王刘非掌皇室实业,更不会让胶东王刘寄和广川王刘越掌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
宫邸学舍的创设,更是要将天家贵胄们自幼便养成暴兽猛禽,刘氏不衰,则社稷不堕,汉祚惟永!
如是刘彻的后世子孙不争气,被旁的刘氏宗亲夺去帝位,那也无甚可惜的,终归比被旁姓外人谋朝篡位来的好,至少不用担忧被举族夷灭。
在某种程度上,刘彻的心胸还是挺宽广的。
返京后,皇帝刘彻重重赏赐了太子殿下及一众天家贵胄,并颁布了一道震撼朝野的圣旨。
即日起,年及束发的刘氏王侯子嗣亦可入政经官学和黄埔军学,待其完成学业,成绩优异者,亦可如寻常世家子弟般,入仕任官或入伍从军。
此道圣旨颁下,意味着彻底消除过往对刘氏王侯涉足军政的限制,使得刘氏子弟再不会面临无法施展长才,只能混吃等死,等着承袭王侯爵位的窘境。
有诸位亲王和梁王嗣子刘买入仕入伍的前例,大汉臣民皆晓得皇帝陛下此道圣旨非是有心试探,而是玩真的。
世家权贵们自不愿见大批刘氏子弟入仕入伍,分食他们享有的权势大饼,奈何现今皇权独大,加之欣喜若狂的刘氏王侯尽皆站在皇帝背后,疯狂称颂吾皇圣明,仿佛过往惨遭削藩的不是他们。
谁敢跳出来闹腾,灭他丫的!
老刘家的痞性彻底显露无疑,撼动了汉廷旧有的选官体制,难免在朝堂引发些无伤大雅的反弹声浪。
皇帝刘彻却是冷眼旁观,他真正的目的,却是更为深远。
世袭任官制,该到逐步改革之时了,庶民出身的寒门士族,也该获得相对公平的进身之阶,有入仕任官乃至步入朝堂的机会。
然刘彻只想从体制内解决问题,而非彻底摧毁旧有体制,故须先借由刘氏王侯的力量冲撞世家大族固守的袭官体制。
所谓祖制,是我老刘家的祖宗定下的,现今我刘氏宗亲皆言可改,轮得着外姓旁人说三道四么?
待得牢固堤坝上出现个小决口,就再拦不住滚滚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