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虽出身窦氏,却非窦氏本家的嫡系子弟,这是不幸也是大幸。
不幸,是过往没得家主窦浚太多关照,在大行府待了十余载,也不过是区区行人令,且专事打理蛮夷邸,不是外放捞油水的那种肥缺。
大幸,是后来窦氏嫡系子弟纷纷被迫辞官,反倒是他这血脉淡薄的旁支子弟因祸得福,蒙新任大行令张骞看重,端是平步青云。
俗话说得好,造化弄人,若非在蛮夷邸呆了十余载,窦蟠接触了诸多外邦使臣,又因个人兴致,学了不少外邦语言,探听到诸多外邦民情,他也不会被张骞看重的。
“陛下常言,机会总是留给做好准备之人!”
张骞曾拍着他的肩膀,如是道。
窦蟠是个识时务的,且曾蹉跎十余载,一路行来不容易,懂得惜福,懂得要兢兢业业的忠君任事,以免官位不保。
出使巽加王朝之前,大行令张骞已是言明,派驻巽加的汉使也是采轮驻制,一任五载,届满即返京复命,若有功绩,则可由公府呈请皇帝陛下赐爵。
封侯虽是不太现实,然若得赐高爵,那也可荫妻蔽子,富贵传家了。
驻任巽加国都年余,窦蟠向来谨言慎行,又刻意结交众多巽加权贵,便连巽加储君普林达卡都视他为知交好友。
在他的不懈斡旋下,汉商在巽加王朝端是畅行无阻,如少府和四大商团等商界巨擘更是靠他引见,在巽加交通权贵,甚至是官商勾结……这在大汉境内是大忌,在外邦却是司空见惯了。
去岁窦蟠曾循例向大行府呈回的述职文书,皇帝陛下阅后大为满意,特意让尚书台撰写谕旨,大为褒奖了他的。
窦蟠自是欣喜若狂,晓得只要继续如此行事,待得日后届满返京,加官进爵绝非奢望啊!
岂料百乘王朝竟犯下如此暴行,赤果果的挑衅大汉,若教皇帝陛下闻之此事,在盛怒之余,怕是要责备他窦蟠怠惰,究不察之罪,让百余大汉子民凭白在外邦丢了性命。
断人官路,无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外交乃军事的延伸,弱国无外交,此乃皇帝陛下让大行府诸官熟记在心的至理名言。
窦蟠非但遣亲卫前往仰光军港,向大汉水师传讯求援,更是求见巽加储君普林达卡,向他讲述百乘王朝的野蛮暴行。
“王子殿下,在下多有听闻,那些案达罗人本是服膺孔雀王朝,然待得巽加推翻腐朽的孔雀王朝,取而代之,案达罗人竟借机自立,自号百乘王朝。非但如此,他们还只敬佛陀,不敬梵天,不供奉毗湿奴和湿婆神,更不愿向巽加王进贡。”
窦蟠面色沉凝,毫不掩饰自身对案达罗人的愤恨:“在下本以为巽加未出兵征讨这些异教徒,乃是出于仁慈,不愿见得生灵涂炭,然而此番案达罗人掳我汉船,屠我汉人,可见他们皆是些未开化的凶残蛮夷,与禽兽无疑,巽加为何还要放任他们为祸世人?”
普林达卡可不傻,淡淡笑道:“使臣也无须出言激我,想让我巽加出兵替那些汉民复仇,父王怕是不会准允的,然若能让婆罗门圣僧出面,号召教众屠戮佛门信众,倒也非不可,只是……”
“前些时候,有汉商送来百余箱福寿膏,想托在下供奉给梵天,今日正好带来,还烦劳殿下转呈诸位圣僧。”
窦蟠不怒反笑,他最喜欢普林达卡无耻得如此坦率的性格,复又故作叹息道:“若是天神真能庇佑汉商,使他们免遭横祸,或许他们会更不吝于供奉吧?”
“不错,你们汉人是我们巽加人的好兄弟,焚天也会庇佑你们的!”
普林达卡两眼放光,拍着胸脯担保到,要晓得,那能让人欲仙欲死的福寿膏深受巽加贵族的追捧,婆罗门僧侣们更将之视为有利于修行的圣药,福寿膏价比等重的黄金,且是有价无市的。
唯有极少汉商能弄来福寿膏,且这些汉商都是行踪不定,颇为神秘,故想获得福寿膏最便捷的途径,就是透过窦蟠这位大汉使臣了。
窦蟠微是颌首,意有所指道:“那甚么百乘王朝较之我大汉和巽加,无异蝼蚁般的存在,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强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普林达卡耸耸肩:“使臣也勿要太过强求,此事父王确是不会应允的……然诸位圣僧若知佛门信众如此卑劣凶残,或会号召婆罗门教众兴战……”
窦蟠会意,躬身道:“即是如此,就烦劳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