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想,他只怕会错了意,将她的抵触当作是男女之间欲拒还迎的风情,脸皮沉厚,坚不可摧。
可在寸缕不着身的情况下,她又无计可施,只得看他一次次罔顾她的话语,当作大风吹了过去。
冷双成站得远远的施礼:“恳请公子将外袍赠与我。”
秋叶冷淡回道:“我下船若是衣衫不整,会连累你的名声。”
冷双成怔了怔,转念一想,不对,她若是无衣可穿,才是最要命的误会。她转头打量居室内布置,毫无意外地看到,未有一处的布幔能遮掩她的身子。
她坐到窗前,看着茫茫水景,心下有些怏然。
秋叶走过去放下窗幔,将原先收缴到的薄被披在她身上,说道:“你从琉璃镇来,应该知道萧二为何去那里。”
“挖石头。”
“琉璃镇的石头,难道比别处强上几分?”
冷双成眼皮一跳,埋怨自己周旋于他手,险些将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背对着他如常回道:“质地要坚硬一些,可作苍城底基。”
秋叶执起她的发,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说道:“萧二公干,你随行?”
冷双成应道:“我比他先出发,来镇里替简姑娘抓兔子。”
“还有呢?”
“没了。”
“既是抓兔子,我派人送一笼进苍城,你就不必回去了。”
冷双成立刻起身回头看着秋叶,微微笑道:“公子出手一向阔绰,不如顺便替我再置办一件事。”
秋叶掂了掂她的笑意,道:“恐怕不是好事。”
她说道:“小侯爷赠与我两箱衣物,无以为报,特在镇上闲逛许久找回赠之礼。公子既然强扣我不放,需一并接管我的事务,将礼品回赠出去。”
“人可留,礼不到。”
冷双成转过身想,果然又找到了一条需离开的理由。
商船抵达海口镇渡口,未讨要到遮掩的冷双成只得再蜷伏在箱子里,任由秋叶送进了别馆。
寝居内温暖如春,门窗桌椅皆被加固,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冷双成坐在箱子里,唤住了要出门的秋叶。“公子要走么?”
秋叶邪气一笑:“晚上洞房时,才便与你‘坦诚相见’。”
她硬着头皮说:“您若走了,谁来陪我?”
他走回来伸指掠了掠她的脸,笑道:“做了我的夫人,我才能夜夜陪你享乐。”
她红破了脸也要把话说完:“公子既然不能作陪,不如将随身物还与我,让我自己一人博乐。”
秋叶伸手拾来一张锦墩放在箱前,稳稳当当对着冷双成坐下,说道:“银票、香囊、火折、书束、石子、人偶、小食。”
她点头:“就是这些。”一个不少。
“你的目的是哪一个?”
她知道瞒不过他,如实答道:“香囊与人偶。”
“要那些何用?”
她比划两下:“做一个唱戏的布偶。”
“玩物丧志。”
她奚落道:“您关着一个光裸的女人不放,不也是上不了台面?”
他笑道:“不可等价相沽。”
她没回话,总不能贬低自己不值钱吧。
他骈指抬了抬她的下巴,说道:“你的随身衣物都被我留置在琉璃镇。”
“我不信。”先前他就说过,御厨的干果手艺与小食一样,若非是拿着食样,否则难以成就味道。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尖滑了下去,伸向了毯被虚张的领口。她惊觉过来,打落他的手,却没法阻止他的目光逡巡着暗景幽香。
他探身过去吻了吻她的唇,她可以躲避,却在他一句“香囊人偶”的软语威胁下定住了脸容,由着他重亲了几记。
秋叶离去后,婢女将香囊和人偶放在门口的托盘里,轻轻唤了声,并不进门,随后退向了院外。
冷双成没等到衣物用来蔽体,苦恼不已。她在寝居内梳洗完毕,裹着毯子早早睡了。
夜深时,外间桌上亮起了一盏朦胧素淡的灯光。
冷双成惊醒过来,借着光亮打量,看到秋叶坐在屏风之后,似是在替她值守。
她暗自惊心,他来她身边无声无息,出入寝居,如遇无人之境。
她裹紧了毯子,先沉淀了心神,才说道:“夜深不便,公子请回吧。”
秋叶回道:“离了你,我睡不着。”
她想了又想,拿定主意后说道:“我已休息得妥当,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歇息,换我外出值守。”
秋叶从善如流,穿着雪白的寝袍走进来,只在外面拢了一层青色纱罩。他穿得少,又不带女子衣物来,其心可究。
冷双成伸手理了理床铺,退向了纱帐后。
秋叶不客气地躺下来,闭眼说道:“帮我坦诚相见,衣袍便能落进你手。”
冷双成施礼退下。他睡得纹丝不动:“你还少做了一件事。”
她怎会忘记,只是在他醒着时,不便近身。
他坚持:“过来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