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的阻拦冲到江景程的病床前,“你不要走,你不能死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不会再阻止你和温绾了。”
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她将压抑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这不是对江景程说的愧疚。
而是对她早亡的丈夫。
江景程这个儿子,不过是她一个精神寄托。
她不允许这个寄托就此消亡。
江问英一直自欺欺人地觉得丈夫之所以跳河自尽是因为她害死了他的初恋,是别人的错,是他们有错在先,她死活都不愿意承认,是她掌控欲太强了。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看自己的所爱之人一个一个因为自己而消失离开。
“景程你的病
是有救的,你可以活着的。”江问英泪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被褥上,“你不想和温绾在一起吗,你真的忍心她嫁给别人吗,妈妈同意你们好不好你活过来好不好。”
“你们的结婚证没有烧掉,都还在的,还有戒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要死不要跳下去。”
越说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无比绝望之际,心电监护仪渐渐恢复正常。
搁放在被褥上的瘦癯的手指,也动了动。
哥本哈根。
阳光清朗的一天。
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海鸥自由自在地飞过。
童话一般五彩斑斓的房子紧挨着坐落,对岸海和天连成一色的清蓝。
这里是童话王国。
可是哪里有童话呢。
街口便利店的三明治物价不够童话,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是石头做的雕像,看似碧绿的草坪上沾着不少的鸟事,就连房子都是翻新一次又一次的,游客们走在街上,穿着各式各样的现代衣服。
童话都是骗小孩的。
岸口,有人注意到台阶上坐着一个白发的男人。
其实他一点都不起眼,平常疏松的衣服,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亮眼的是他俊美青年似的面孔,顶着的却是一头白发。
灰白色的头发。
不像是染的,很自然的白发。
青年很好说话,有几个金发妹子看他新奇想要合影,他微笑答应了。
她们用英文问他的感情状况。
他流利地回答,他已经结婚了。
妻子很漂亮呢。
江景程把随身携带的结婚证拿出来。
中国式的结婚证,上面印着寓意吉祥美满,和谐富贵的牡丹花,还有两个人的照片,两人都在笑,可那笑容莫名显得很久远,结婚证一张是旧的,一张是新的,似乎是后补的。
能带结婚证出来旅游的男人一定很爱他的老婆吧,那为什么,不带着女方一起出来呢。
也有认识中文的老外认出这结婚证上的无效戳印。
江景程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他带着证件,背着旅行包包继续行走,在一条和大海相连的河岸前,听到一个女声的呼救。
有人落水了。
在别人“he”的时候,白发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随着时间推移。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救援工作展开的时候,落水的女孩靠在了岸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而下水的白发男人,迟迟不见上岸。
海水很深,很凉。
江景程身体飘忽,眼睛闭上,意识涣散。
当年,他父亲跳河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终于能和初恋团聚了,还是,摆脱了江问英的控制。
这短暂的几十秒中。
他的一生仿佛幻灯片似的从脑海里匆匆掠过。
他就这样,走了吗。
那温绾呢。
他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去了京城。
她很不想看见他,很不想被他看见。
既然这是她惩罚他的方式,那他如她所愿,终生不再见她一面,终生痛苦麻木。
“绾绾,对不起。”
江景程唇间呢喃。
黑暗的虚无世界里,却出现一个光亮的门,只见不远处,记忆中熟悉的人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的也是白色的花,朝他腼腆一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江景程伸手触摸,“绾绾”
“今天不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吗,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漂亮的人儿大大方方将手里的花送给他,“傻瓜,你怎么哭了。”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啦,快点过来,我们的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江景程没有再动,也没有过去,他看着那张和高中时期无差别的脸蛋,露出释怀的笑。
岸边,几个和白发男人搭讪过的女孩,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刚才拍的照片。
真的很奇怪,怎么有人还没老却长了白头发。
她们怀疑他根本不是结过婚的,不然哪有人独身来这里旅游的道理。
一个眼尖的女孩忽然指着照片代表着已婚的细节。
只见男人的无名指上,一枚旧银戒泛着黯然的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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