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一路风尘,往都城走去。亦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孤寂清冷的夜中,淌过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他踏足都城时,恍然间有种从地狱走到人间的错觉,刚才种种已让他焦头烂额,而那黑衣人便是他不得不留的后手。当他在禁军统领府软禁期间,并没有半分空闲。
虽一直跟那些达官显贵尔虞我诈,却也在寻求破局之法。如今局势,风雨飘摇,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手握后唐民间最大钱庄,这便是立足的根本。
有钱能使鬼推磨,恐怕就连葛老自己也想不到,这句让人嗤之以鼻的真理,居然会用在他自己身上。
当禁军统领府那位高姓家主对其百般暗示拉拢时,葛老依旧波澜不惊。因他暗地里的身份,可以断言,都城之内,无人知晓。
可当那黑衣人无端出现,又将他的秘辛和盘托出后,葛老心中坚如磐石的防线彻底被击溃。就连那端坐在堂上的高姓家主,也瞠目结舌。
他和葛老相交数十年,自认为对他了如指掌。因其背地里对葛老身份背景查了数十遍,才放心跟他有明暗往来。谁曾想,这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却道出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葛老本欲否认,但在无可反驳的证据面前,低头认输。那人自称来自极北之地的无量城,名为鸠摩,随手拿出了一个物件,便让葛老目瞪口呆。
这是他们孤啸山庄特有的信物,乃是取自九渊之下百丈处的融火晶晶所炼制。但让葛老疑惑的是,此人为何会有这件东西。在他的记忆里,此物不过十二件,只有在孤啸山庄当以重任之人,才能拥有。
那黑衣人一笔带过,似说这过往不必再提。只是葛老身份被揭穿,正在谋划脱身之计时,但那高姓家主便再次邀他入伙,并许以高官厚禄。
这高家家主何等人物,这时出面拉拢,让葛老无法拒绝。
冥尊初入都城之时便已然生变,本想借着顾醒为契机修补关系,但怎料冥尊并不领情,似有抹杀之意。而明月楼亦是虎视眈眈,想夺壹分钱庄而后快。
在此等虎啸狼顾之际,当然要寻一处安身之所,方能保全这枯藁身躯。至于那许诺的高官厚禄,自然是缥缈云烟,何尝不是尔虞我诈的筹码呢?
既然承了高家家主的情,那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索性便将那郊外乱葬岗送予了无量城鸠摩,讨了个彩头。此时虽已知晓高家暗中部署,但不敢涉足太深,怕事情败露,没等到功成名就,便已身死异处。
反倒是那黑衣人有意拉拢,葛老也想套取他个中秘密,并借此反客为主。便有了这出“郎情妾意”所演变成的“狼狈为奸”。
黑衣人除自称来自无量城外,其他一概只字不提,让葛老好生无语。好在最终此人愿意出手相助,这才让葛老彻底放心。
那日被顾醒撞见高承英密会黑衣人,葛老也佯装不知,含糊过去。事后贾鸿道曾找过葛老询问此事,也被葛老含糊带过,只字不提。
今夜的月格外朦胧,亦如人心。而葛老似已打定主意,循着路径直往禁军统领府走去。因为他知道,此时只有这处地方,能护他周全了。
而早了葛老半个多时辰出发,去明月楼的云澜,此时已然换了一声朴素衣衫,用一顶毡帽盖住半张脸,在黑暗中穿行。他虽觉着葛老有所隐瞒,但不得不听命行事。
只是那年轻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风霜和岁月的痕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分。他循着路径来到明月楼门外,抬头看向这并不扎眼的普通二层小楼。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跟今晚的月色一般,摸不清也看不透。
他轻轻敲响门扉,许久才有一人打着哈欠自内推开了院门。云澜并不知道眼前之人身份,但还是赔着笑脸问道:“小哥,深夜叨扰。麻烦引荐下,就说云忆坊云澜求见。”
那看门人许是被扰了清梦有些烦躁,但听见云忆坊三字后,顿时一个激灵,态度瞬间反转,面容和善道:“云大人稍安,我这就去通传。”
云澜点头微笑,待那人转身远去,才冷下脸来喃喃自语道:“我云澜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他日我定当悉数奉还。”不多时,那看门人便折返回来,温和地说道:“云大人随我来,儒老已在偏堂恭候。”
云澜闻言一喜,但迅速收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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