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回报,第一轮攻势已被全线阻击,不觉心中一喜。但随即下令,“不可掉以轻心,两侧弓弩手退回暗处,刀斧手其后策应。李存进必然会两侧包夹,其余人等随我退回城内,只待他兵临城下,便可全歼之。”
李存进骑马疾冲,却在呼啸风声中逐渐冷静下来。抬手止住前冲,朗声道:“盛北书势必料到我等急火攻心,会包夹而去。此时必然已藏匿身形,待我等兵临城下,再反包而来,便可全歼。若真是如此,此子乃良才也。”
两旁亲卫闻言漠然,随即问道:“将军,那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存进朗声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识破轨迹,便将计就计。你二人继续率众从两侧包夹。待临近城门时便转身折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等继续前冲,待临近城门时兵分两路,诱敌现身。”
两名亲卫领命而去,李存进又是一声大吼,“盛家小儿,拿命来。”
自然,这一声便是说给敌人听的。只不过这一番布置,势必会传到盛北书耳中,但却不知他在死前,能不能听见。李存进心中思量,不觉喜形于色,快马加鞭朝着前方冲去。
盛北书率众退回城内,快步走上城头,遥遥望见烟尘四起,不觉皱眉道:“难道李存进识破了我的计谋?若是如此,可要再费一番手脚了。”
说着便快步走到一名亲卫身侧,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急匆而去,似乎有要事要办。
身旁其余兵士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校尉意欲何为。可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警戒,等待李存进来犯。
不多时,李存进率军而至,身后带起阵阵烟尘,却是瞧不真切。盛北书朗声笑道:“那箭雨滋味如何啊?李将军,还想不想再试一试?”
李存进冷哼一声,并未言语,拔出弓弩朝着盛北书面头就是一箭射去。盛北书不躲不闪,抬手接下。往身旁一掷,朗声道:“箭火,起!”
泼天箭雨倾下而下,李存进暗骂一声“直娘贼”,便抬手示意众人散开,但饶是如此,仍有几人未等躲过,翻身摔下马背。众人武功内劲皆不弱,却不敌这万箭齐发声势惊人。
李存进见盛北书又要抬臂挥下,连忙斥声道:“盛家小儿,就这点本事?”
此时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甲胄如墨,在渐起的尘硝中时隐时现。长戟如林,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他们在等待着城头校尉的一声令下,便出城破敌。
盛北书为逞口舌之快,却是再次将手臂高高举起,还未落下。李存进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可盛北书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抓起号角便吹了起来。可半晌过后,李存进已跑得无影无踪,但两侧伏兵却并未有一人出现。
正在此时,李存进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格外刺耳。手中还提着一名兵卒的头颅,跑到城下,“你找的是不是他?”
盛北书嘴角微颤,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刚才的安排被人识破,两侧伏兵已被全歼?
没有片刻停留,李存进又向前一步,下马踩在那颗头颅之上,“盛北书,老夫最后问你一句,降还是不降?”
盛北书身边众人齐刷刷投来询问的目光,刚才那名兵卒,正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他们的袍泽兄弟。知道如今,他只剩下头颅,却连身躯都找不到,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盛北书激愤难消,发出一声暴喝,“不!降!给我杀!”
漫天箭雨再次袭来,有了之前的经验,李存进身后扛盾兵卒立即冲上前,挡住这泼天箭雨。天际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怒火染红,本是火红的太阳,开始渐渐淡去光华,慢慢朝着山峦处沉下去。
箭雨过后,李存进举刀前冲,晋城大门应声而开,冲出一队队持长戟的兵士,朝着来犯敌人对冲而来。随着手起刀落的破空声入耳,鲜血瞬间染红了城门前的大地。
盛北书当仁不让,也从城头疾冲而下。一刀砍掉一名不知死活想要建功立业兵卒的头颅,一脚踹翻尸体左右望去。左面袍泽右肩上已被划拉出一道血痕,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抓着,面目狰狞。而右面不过十八的年轻兵卒,瞪着充血的双眼,嗷嗷叫着,却来不及擦掉嘴角渗出的鲜血。
盛北书来不及擦拭脸颊上的血水,甚至来不及抬头看看将落的夕阳,便再一次冲入人流之中。可怜晋城河边骨,曾是春闺梦里人。他身后还有数万百姓,正在看着他们厮杀,若是败了,那便真的无法重来了。
李存进在不远处挥砍着来犯的晋城兵卒,鲜血喷溅,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他早已见惯了这些血腥,已是一副铁石心肠。他嘴角泛起笑意,一脚踢在兵卒胸口,再手起刀落。还不忘指着盛北书,带着挑衅的意味。
盛北书极力前冲,一路砍杀,寒光一闪,一刀一刀的砍出一片血路。那一瞬间,那双曾经凝望着天空的清澈双眸,只余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