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此处浓郁的血腥味,让陈浮生难以察觉。这名武士并非没有动手的心思,但他权衡再三,还是要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保住性命,所以才选择等待陈浮生离开。
陈浮生不知,他的转身不仅带走了妇孺的希望,还带走她们的生命。只是他不得不如此,快步奔向下一处,希望赶在元朗身死前,将他救下。而这种场景此刻还在龙首郡中各处上演,谢阁老早已将这些人记录在案,就等待这一次出手的时机。
蛰伏并非良策,但若是能够将“闲杂人等”一网打尽,那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又是值得的……
可陈浮生却越发心急如焚,他随后探查的数个民舍,皆已人去楼空,只余满地鲜血和尸体,再无一名活人。城中的屠杀还在悄无声息的进行,这些武士就像是黑夜中狩猎的野兽,悄悄来到身后,用利爪和钢牙,划破你的咽喉。
直到陈浮生看到一缕微弱的光,从一处并不起眼的房舍中透出,隐约听见金戈交错之声时,陈浮生已沉到湖底的心,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不敢再贸然靠近,却是悄然向前挪动,来到房舍外贴墙倾听,门内隐约有人声传来,“尔等这般行事,可想过后果?”
陈浮闻言生心中一喜,便要破门而入。却不料门外传来几声低沉的话语,“若是有惑,去地下再说吧!”
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陈浮生不敢再有迟疑,撞开院门冲了进去。门内微弱灯光下,元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他身后还有熟人,皆在瑟瑟发抖。而他跟前站着数名武士,从散出周身的杀意来看,皆是不弱于他。
这几人对陈浮生的到来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手上的尖刀又朝着元朗的胸膛推进了几分。陈浮生瞧着元朗额头上因疼痛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但元朗却是咬牙坚持,不肯挪动半寸。
这些武士并无任何表情可言,眼神中也无丝毫怜悯,他们不过是完成谢阁老交办的任务,任何想要阻挡之人,都将被斩杀于刀下。陈浮生没有贸然动手,因为若是一着不慎便会无端葬送元朗的性命。所以他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几位来此,可是有何误会?”
陈浮生的话打破了沉默,在此处回荡。但那几人却是未有听闻一般,只是漠然地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出手。陈浮生不敢挪动脚步,又继续说道:“这或许只是误会,元校尉想必几位都见过,能否……”
终于,几名武士中有人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今夜,你们本可不必死,但你们偏偏要来试一试。”
陈浮生心中一沉,急声道:“我等既已结盟,又何必大动干戈?”
那名开口的武士发出阵阵渗人的冷笑,“尔等后唐之人,最是言而无信。与尔等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过……”
“不过什么?”陈浮生似乎从此人话语中听到了一丝转机,想要就此将元朗救下。
“不过,尔等行事一向如此,既然你想要保下他,那便即刻从此处退走,莫要再生事端。”说着便抬手抽出刀来,一脚将元朗踢向陈浮生。陈浮生连忙上前接下,抱起元朗便转身离去。
此时元朗已是奄奄一息,却还不忘抬手朝着身后抓去,似乎想要救下那里面的人。陈浮生蔚然长叹,“没想到谢阁老居然要借这一手将城中所有威胁连根拔起,就连‘赊刀人’也不肯放过。”
陈浮生怀中的元朗抬起的手悄然落了下去,陈浮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朝着住处一路狂奔。他其实算到,谢阁老必然会有大动作,这是一次奠定胜局至关重要的机会,而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但冉郡守却也想就此用“赊刀人”制衡,但这种明暗之间的博弈,却最是微妙。看来,谢阁老还是识破了他们的谋断,便用这一手彻底奠定他的地位。若非城防空虚,又怎会给他可乘之机?
若非有此机会,他又怎会浮出水面?也许经此一役后,龙首郡便将易主也说不定。但若真是如此,那边关危矣。陈浮生脑中飞速旋转,各种念头迸现而出,他需要权衡所有可能,为接下来的形势谋求最为妥当的后路。
终于,在天明前将元朗带回了住处。焦急等待的冉麒将两人归来,脸上也浮现出难得的喜色。而被陈浮生一记手刀敲晕的顾醒,此时也颓然坐在床边,目中闪动着焦虑,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外。
他们等到了陈浮生带回元朗,可三人却不知,元朗究竟能否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