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城内安排好了行装,我决定离开。
玉儿不免哀伤地看着我,泪流满面。
“你别担心我,到了苏州城我便写信与你。”
“我知道了。”
“你去吧,一定要拦着金陵城主,别把尊严丢了。”
玉儿点点头,她对我这个至亲姐妹,仍然是依依不舍。
可我决定要走了的,便不可能留下。
告别以后,我踏上了故乡的泥土。
将要行至城门前,我却听闻前头传来马蹄声阵阵,厮杀抢掠的悲惨叫声层层叠叠,令我不禁然僵在原地。
冲天的狼烟升起,浓浓滚滚的士兵向我这头涌来。
沿街已是了无人烟,而那锃亮的银刀独独向我砍来。
刹那间,我见到了死去的父母。
可回过神来,我却只觉腰间被人一揽,重重压力挤破我的沉顿意识,传来阵阵清晰的痛感。
两眼一睁,我看清楚了身后的男人。
那是个绝对熟悉、却又带些陌生的脸庞。
灰头土脸还有血迹斑斑,同一时间在他身上出现——可纵然如此,我仍能从那明眸皓齿、翩翩风度中发觉,这便是令我魂牵梦绕的那个男人。
柏山和冲我一笑,英姿飒爽。
冰凉的风吹过,也阻挡不住这温暖。
我仔细瞧着他的络腮胡,成了一弯湖畔上的荡漾青色
我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只觉手中湿润。
那是血。
待我反应过来,那匹冲破人群的马也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我们翻滚着,不知尽头。
停下来时,柏山和死了。
我摸着他冰凉的手背,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可声音却是嘶哑的。
多少年后,我才从玉儿的嘴里知道——自始至终,柏山和都对我抱有深深情意。
雨亭歌舞是他邀请我的。
浓蜜情诗是他写的。
解我出宫是他求的。
连我的命,都是他救的。
要说他懦弱,唯独是那日对上了田大人呈上来的圣旨,无法违抗。
我不恨他懦弱,我只恨自己不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他。
或许那时在茶馆之上,我就应该站起身来——哪怕是感受最后一分温度,也要让他鼓起勇气,迎我进门。
纵使我容颜不再,纵使我与他多年未见,他仍旧对我灼灼含笑,仍旧能在混乱之中准确寻找到我的位置。
也许,这当中懦弱的人,唯我一个罢了。
我哭喊着,恼人的风声再次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