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家宴是陈妈精心备过的,无不是按照诸人的口味,席间的气氛还算平和。欧父惯常的几句询问,随旭东都答得非常得体。
只是当欧父看到今晚窗外的月亮竟是分外圆润明亮,这才想起快月中了。看着随旭东酷似老朋友的面容,不禁感慨丛生:“一眨眼二十年便过去了,我还记得那时,你还不到我的腰的个子,如今却已经比我高出不少了。看到你如今的成就,如果随缘和文雅泉下有知的话,也会欣慰的吧......”
闻言,随旭东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见地一凝,往昔父母相继惨死,随氏覆灭,家破人亡的惨状一一浮上心头,随即他却是淡若无事地道:“若不是叔叔当年收养了我,这会儿我早已经流落街头了,说起来,我是要代他们好好感谢和回报叔叔的。”
欧静雯扫了他一眼,觉察到他的言下之意,垂睫抿了一口红酒,随旭东对欧父的敌意看来始终不曾减退半分。
欧世雄哈哈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好好将盛源打理好,好好照顾雯雯,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旭东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他微微一笑,眸光却是亮得惊人。
当年的事虽然是源头,在他心中牢不可破,但她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它继续生长,否则她与他之间始终隔着天堑深壑,他绝不可能会真心地接纳她。
欧静雯想了想笑道:“我还记得那会儿随伯伯还抱过我呢,我趁机拿着画笔在他唇上画了两撇小胡子,还被婶婶拍下来了呢。”
欧父恍然笑道:“对对对,你从小可不老实,一到随家就作怪,也不知你是对了他的什么胃口,他还真就由得你折腾了,你问问旭东,他老子是怎么对他的?”
想到童年的事儿,随旭东的面上也不由浮现一丝缅怀之色,竟是笑了笑:“只要我做错事,他下手可一点儿也不含糊,那次我只是故意拿走了雯雯一块巧克力,然后她便大哭起来,他过来二话不说便打了我好几下手心,还让我赔礼道歉——”
欧静雯适时地娇嗔道:“还不是因为你欺负我,连随伯伯都看不过去了。”
随旭东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掩饰般地轻轻咳了咳,一本正经:“我没有欺负你。”
“真的?”她眯了眯眼,状似扶额为难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当初推我进游泳池的人,不是你?”
“......那次是不小心。”
“不小心?”
“原是你恶人先告状,我是失手——”
“哦——”意味深长的一声,难得的看到了他的一丝窘迫。
要知道他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沉稳内敛,外表有礼懂事,一转头却总爱捉弄她,所以每次她一告状,随缘总是不客气地教训他,想来梁子便是那时结下的,以至后来欧静雯对他可是半点不客气。
只是这个一根筋的大小姐却是没有意识到,当时寄人篱下的随旭东心境早已和以前不同了,分外敏感多疑。欧静雯看似颐指气使任性的恶作剧实则是对他又别扭又欢喜的爱恋,他却从未理会。
欧父在旁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和乐。
不知不觉,心里的冷漠竟是有一丝消弭,而他却是尚不自知。
饭后,随旭东正坐在客厅看书,薄伽丘的《十日谈》他早已翻阅多遍,只是现在,看似认真专注的眼神却是带着一分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久久未曾翻过新页。
太过安静的大厅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不似她以往的风格。
不过想到她最近的异常行为,这点异常倒也是无比正常了。
“少爷,小姐请你上楼一趟。”
他竟是微微松了口气般,莞尔一笑:“我知道了。”
陈妈看着这一对便心中欢喜,少爷从小就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小姐虽然任性了些,但心性却是极好的,看着他俩能好好的,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来到她的卧房,却是不见她的人影,随旭东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四下扫去,果真看到了茶几上留着的一张字条。
他揭开信笺,却是看见了底下的两张照片。只是年代久远,便是保存再好,也不免有些泛黄。
第一张是她坐在他父亲的肩膀上,一脸得意地在他脸上画着斑斓的胡须,随父笑眯眯的任由她画,将她抱得紧紧的,生怕掉下来似的;第二张却是他被随父拿着铁尺追打,满院子鸡飞狗跳,一脸坚毅,不肯认错......
笑意渐渐泛起,随即却又淡去,深邃的眼眸略过深思,欧静雯居然对他这般委婉示好,又百般收敛,到底怀着什么心思,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随即他掠过信笺上的三个大字,不由眉梢微挑。
她难道是又想出了什么恶作剧的点子?
深秋的露天泳池本该冰凉,只是欧宅中恰好有一眼温泉,引来温泉水灌注,四季常温,是她最爱来的地方。
随旭东穿着深色毛衣,双手插兜,修硕的身躯在微弱的夜光中,显得有些淡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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