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究竟是什么事,让向来冷静的他如此着急……
看得出来如今他的心情不是太好,而且像是宫中出了什么急事,否则怎会抛下身后那一群庞大阵容,只身与她先行离去?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出卖了,可这要她如何相信,父母怎么可能会把她交给这样一个霸道的人?
南千芷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景泽能驱动母亲身边的绿眼人?她可是求了自己母亲好多年,但一直没有得到母亲的应允。却不想这几年不见的景泽,一出现却……
见她安静,他更是命令周围的绿眼人再度加快了速度。
南千芷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光芒耀眼的男子。如今的他已是九五之尊,宫里宫外想要成为他女人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为何要回来找她?
“你再动,信不信朕就在这里要了你!”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对,他就是景泽,他回来,就是来带走她的!
这男人面容俊朗,剑眉横飞,特别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只一注视便能轻易让人丢了魂魄。
马上,一身穿大红衣裙的女子正愤怒的拍着一直紧捁她腰间的男人。
“死景泽,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而在那马的四周,却圈起一道神秘的黑风,使得那马的身影在路上忽隐忽现,眨眼间,就从这端走到了几公里外的尽头。
晨曦初露的小道上,有一匹汗血宝马正快速的奔驰着。
“驾!”
“驾!”
……
更多的宫女拥了过来,本是空旷的殿廊便在此时乱成一团,而始作俑者却在混乱中渐渐的闭上了眼,呼吸,愈加的变得缓慢。
“大胆!”赵敏君红着眼,身上浓浓的酒气随着她举手投足的动作溢了出来,可她还想继续指责,却听“噗”的一声,大口大口的吐着留宿在胃中的酒水。
宫女看不下去了,这里除了她们哪里来的什么王爷啊,于是一把抢过她的酒杯,扔了出去。
“娘娘!”
“本宫没醉,本宫在和王爷叙旧,滚……”她说罢又仰头饮了一口,却没对准,酒从嘴边洒了出来。
那宫女又冲上前,扶住了欲要跌倒的她。
“娘娘,您醉了。”
“走开!本宫没叫你们过来!”赵敏君甩了甩手,将奔来的宫女推开了。
原本站在远处的宫女,看到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跑了过来。
“娘娘,您别喝了,回去睡吧……”
她一手拿着罐子,一手拿着杯子,身子已经站不住了,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你忘了对吧?嗯……应该的,因为你从来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十七年了,可我们却相处了不到一年……”
“王爷,今儿是我们大婚第几年了?哈哈,你一定不记得了。”
赵敏君穿着红衫站在高高的殿廊上,却独自一人,对着明月高举酒杯。
但不是。
红色代表喜庆,想必这夜,一定有什么喜事发生。
每条路都张灯结彩的,就连路旁的树都挂了花灯。
王宫里第一次那么热闹。
……
她都还没来得及去别过自己的父母,还没来得及去看暗恋多年的师兄最后一眼,就在她转身想要回房之际,颈后好似被人着了道,重重的痛觉击得她眼前一黑,那以后的她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这个梦似乎还格外的长,以至于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能缓过神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众人接走了。
可这梦做得太过真实,她拍不醒,甚至还会叫痛!
若要说过去的几柱香间发生了什么事,南千芷一定会说,那是个梦!
……
“公主,奴才们过来接您入宫了!”
还在愣神,为首的公公便小跑着奔了过来。
可是再仔细看,那些宫人的穿着,又完全没有一点南陵的影子,反而像是……迦兰的人?
南千芷的第一个反应是南陵国派人来接他们了。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被留在皇宫的小皇帝如今也该长大成人。
入眼的是一片宫服的色彩,红的、蓝的、黑的、白的,甚至还有身穿铠甲的兵将罗列在后,看她出来,所有人都跪下了身子。
“哗啦啦”的一阵膝盖跪地的声响,南千芷不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这时辰其实早就不是上午了,明媚的阳光照得寒雪山庄头顶的天空一片炽白,眼看树影就要移到晌午的位置,南千芷这才从房内推门而出。
南千芷“啊”的叫了一声,紧接而来的便是冰凉潮湿的面巾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脸上,红影手脚麻利的替她洗干净脸,然后将准备好的衣物往她身上套去。
她还想伸手去扯被子,可红影在这节骨眼上哪里由得她这样任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拖下了床。
“唔……大清早的,让我再多睡一会……”
“小姐,小姐,快醒醒!”见她还朦胧的尚未完全睁开双眼,红影只好将她被子整个掀了开来。
红影一直不停的摇着她,昨夜她哭了很久,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最后究竟是谁将她抱上床的她都不知道。
南千芷今天一早就被外面的喧哗闹醒了,这动静让她想起了几年前,景泽被王宫里的人接走的场景。
……
因为,那些回忆,都是美丽的。
他有时甚至觉得,抱着回忆继续生活,也是一种满足。
他从第一眼就把她刻在心中的女人,他,怎么也不忍心将她从记忆中完全抹去。
那个在雪中白衣翩翩的女子,那个在烛光下替他缝补衣衫的女子,那个在桃花树下的湖畔旁,娉婷站立的女子……
是的,时间是治疗的良药,可他,却偏偏在错过了几个年头之后,才蓦地想起从前。
“有你照顾她我就放心了,难道让她跟着我在外流浪,会幸福吗?时间,终究会慢慢将一切淡忘。”
那藏獒看见主人动了,也抖了抖身上厚厚的毛,跟着直起四肢。
夜洛尘收了琴放在一边,自己抬脚站了起来。
景泽很少佩服人,但是,他确实很佩服赵敏君这个女人。在他还没继位之前,江山的重担便由她一人扛起,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又是一个外族的女人,他无法想象在这深宫中,她究竟默默吞下了多少苦果,可她却是在替别人守着江山。
“我看敏君师母这些年来,头上的银发比以前更多了些……”
他和他的师父不一样,他想要的,他一定去要,一定去争取,即便是,让她恨他!
而这一年,也正好是当初的约定之时,所以,他,回来了。
但好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他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过得胆战心惊了。
以至于,在别人眼里的六年,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过了六十年这般漫长。
于是他登基以后,一直学着如何营政,如何用人,如何攻心计,如何执掌大权。
一代帝王若要获得众将的臣服,没有点丰功伟绩是不行的。
说话的人便是景泽,一晃又过了六年了,这六年里,虽然身在皇宫,但他其实也吃了不少的苦。
“师父,明天过后,您还是随我回迦兰吧,这几年,我看敏君师母也挺难挨的。她一直找不到您,却还在等您。”
湛蓝衣衫的男子终于抚完了一曲《蒹葭》,才刚停下,他身旁的青年就说话了。
另一边站着的,却是一披明黄披风的俊挺青年。淡雅的月光映得他的脸庞美如冠玉,笔挺的鼻梁如雪峰般高冷,衬得他琥珀色的眼更如琉璃一般的清澈透明。
左边的男子半坐着,湛蓝的披风在夜下显得略微暗沉,似是故意隐去他气质中所散发的光芒,只默默的低头抚琴,姿势优雅如一副展开的生动的画卷,而他,便是那生活在画中走脱离现实的人。
那是一只巨大的藏獒,厚实的皮毛被风吹得如浪涛般此起彼伏,而在它的身边,一左一右,分别驻着两名男子。
树下,此时被月光照出了三人身影,不,准确的说,是一犬两人。
林中的夜晚总是比较凉的,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气温也比山下低了很多。
夏风忽的变得大了,吹起了地上细微的尘埃,随着空气中弥漫的昙花香,一直拂到山的另一头,另一座较高的峰峦上。
她还不起,他也还不起,所以就算能做的对那人而言微不足道,但他们都会去做。
风千雪点了点头,她欠的,实在太多。
“他很好,你放心吧!我已经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了,这是我唯一能对他做的补偿。”他没有骗她,几年前的那一夜相逢过后,阳魁教的教主再也不叫南若寒。他把整个教都送给了那个人,不管那人接不接受,这已经不是他能管的。
她说的很是委婉,但他自然聪明的听出了她的暗示。
“我在想,月音的琴技真是越来越好了,竟能如此娴熟的弹出这曲《蒹葭》,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风千雪仰头望了望窗外,月光将晃动的树影照得一片皎白,夏风像是吹来了一阵淡淡的花香,远处映的是昙花如雪的身影,还有流萤尾灯稀疏的飘逸,那画面,美如仙境一般的虚幻。
许是看见她在发愣,南若寒长臂一揽,将她整个圈在怀中,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亲昵的问:“想什么那么出神?”
那是夜洛尘曾经最爱弹的一曲《蒹葭》,她不知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此刻听来,竟是感概连连。
风千雪收了手中的线,才刚要吹灭烛火,窗外便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
南千芷推门进屋,听那凄凄的琴声,就好像自己的心事被旁人看穿,“哇”的一声,伏在床边呜呜的哭了。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琴声忽的又在夜空中响了起来,但那似乎不是出自李月音之手,而是缥缈的,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那曲调悠扬,音色婉转,就好像男子思念着心中挚爱的女子,却满满的带着惆怅,求而不得。
是她奢望了……
她眼眶一红,收回手帕,急急转头往屋内跑去。她该醒了!她早该醒了!她日日在他身旁陪伴,却怎么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那时的她就该认清那颗顽固不化的心,是不可能对她有半丝动摇!
可那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他喜欢他的妹妹,一直都喜欢,而且还是不同于别人的喜欢!
南千芷纵使再傻也看出来了!
李逸飞沉默着一直没有给她回应,却还在目不转睛的注视那垂头直直盯着琴弦的李月音。
“师兄……这可是我亲自绣的……”怕他没有看出端倪,南千芷厚着脸皮又求了一次。
可这视线一时之间似乎太过火热,竟也让李月音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气氛忽然变得极为尴尬,南千芷驻在原地愣是不走,而李逸飞又不知要该如何安慰,只转过脸,煞有介事的望着自己的妹妹。
失望的便是另一个人,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久了,他的哥哥好像一直对南千芷不冷不热,不远不近。这不像是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的态度。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但这中间隔的好像不是纱,而是一道水滴不穿的铜墙铁壁,一道沟长险峻的幽幽深谷!
心寒的自然是表白的人,想她曾经也是一国公主,身份娇贵,容貌倾城,即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有疼爱她的父亲替她摘下。可是,现在,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深藏已久的初生情窦,却没想竟是这样渴望而不可及!
一个心寒,一个失望。
南千芷和李月音的面色骤然一变。
“谢谢师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份礼我还是不能收……”他的语气不敢太过强硬,害怕伤了她,可又心知如今已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她就更安心了。
若是这样的话……
李月音自然也看到了那绣在手帕上的比翼双飞图,但她的反应和李逸飞却截然不同,心中似是露着欣喜,也更多的希望,南千芷能成为自己的嫂嫂。
这一刻他面色微变,多年来他不是不知道南千芷的心思,可是他的态度也已经对她表明清楚了,他对她,永远都只能是兄妹之情。
李逸飞却是意料不到,瞪大着眼看着手帕上绣得活灵活现的比翼双飞图,那是师母独传的绣工,这世界上,或许也只有两个女人绣得出来。一个是师母自己,一个,是南千芷。
“这个……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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