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宴之后,骆夫人与骆灵的关系改善了很多,虽然她仍旧称呼骆夫人“母亲”,但是每日去请安,也会在骆夫人屋里坐一坐,和她聊些闲话,只有一点,任骆夫人如何劝说,骆灵坚决不从,那就是管家。
骆夫人是怕她将来嫁了人不会管理内务,谣言虽多,到底不是真的,对于骆灵的婚事,骆夫人总归心怀忐忑,更加希望骆灵能够成为一个淑女,好早些找到个好人家。
对于骆灵来说,管家实在是浪费时间,那些所谓的人名帐目,她弄个台帐就能轻易解决,论到精打细算,砍价采购,实际上骆家的长工短工都没一个及得上她的,要知道她当年跟着疯子不是白混的,一块钱一斤的水果两人都有本事砍成四毛钱一斤,反正骆家不由她主事,何必浪费这个精神,她是来当宅女享福的,不是来给骆家当会计的,到了不得不主事那天,这些事自然也难不倒她。
骆夫人苦口婆心劝了又劝,奈何骆灵就是笑笑的,不答应,任她说得口干舌燥,就算让她在一旁听着,学她管家,骆灵也有本事趴在桌上睡着,活似她晚上都不睡觉似的,这点其实还真是说对了,骆灵晚上还真没怎么睡,经常出去做她的夜行客。
丫环秋兰打趣说,就算让四小姐站着,只怕她要睡照样能睡着,听得骆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投降,不再逼她。
秋兰劝道:“夫人只管放心,四小姐聪明着呢,既然她连皇后娘娘都能讨了好去,何愁以后婆家不喜欢她,我看啊,她是什么都懂,这才懒得学。”
秋兰倒是比骆夫人看得通透,骆夫人叹气道:“但愿你所说的是真的,这孩子太静了,整天看着她和老太太一起吃斋念佛的,那天在宫宴上,我简直不敢想信,活像换了个人似的,如今想来,我估摸着是小时候受的苦多了,造成了她淡泊的性子,能不惹事就尽量躲开,但若是有人惹到她头上,也不会轻饶。”
“可不是,四小姐这点就是随了夫人,夫人性子好,若不是太过,也不会随便惩罚下人,您就放心吧,四小姐随你,她这么些年在三小姐手里其实都没吃过什么亏,只是因为是个孩子,才被梅姨……梅氏害成那样,说起来四小姐聪明着呢!”
提起梅氏,骆夫人寒了脸,问秋兰道:“她在家庙如何了?看的人可牢靠?”
“看着她的是林海夫妇,两口子都老实着呢,夫人尽管放心。她就住在那小院里,三间房子一个小跨院,院门给锁了,一日三餐都从门洞递进去,不许她出来。林海家的前些日子来送山货,说是她求过他们好几次,说是天热了,能不能打开门让她吹吹风,没人应她!”秋兰看了看骆夫人的脸色,又补充道,“她还打探三小姐的消息……”
“哼!还不死心么?”骆夫人咬牙道,“你告诉林海家的,只管告诉她,她的女儿疯了,身子也给人玷污了,我倒要看看,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让她也尝尝女儿疯傻是个什么滋味!”
秋兰领命,下去吩咐去了,菊蕊来接了她的差事。
菊蕊以前跟在骆慧身边,骆慧的身份揭穿后才调了回来,仍旧在骆夫人跟前侍候。她原是骆夫人最信任的丫环,不然也不会派她去照顾女儿了,不过自从回来后,待菊蕊始终不同从前。
菊蕊也是心中发苦,明明是夫人派她去的,谁知道那位小姐会是个调了包的?她尽心侍候,当时骆夫人又是防着梅姨娘的,她难免没打过小报告,说些骆灵欺负骆慧的话,自然也是顺着骆慧这位小姐说的,如今却成了她的错。虽然夫人从没说过怪她,可菊蕊感觉得到,夫人待她,已经回不到先前。
为了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菊蕊趁着这个机会开了口:“夫人,要说起来,现今的四小姐,其实是三小姐才对,她早生半个时辰,这名字当初也是夫人仔细斟酌的,如今身份明了,您看是不是也该将这些换回来?”
骆夫人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待我问过候爷再作答复。”
骆灵此时带着轻央挑帘子进入屋内,手上拿着一个团扇,冷眼看了一下菊蕊,对她的多事有些不喜。
“母亲,这就不必了,她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既然被她占了去,那就扔了,我不想拿回来。”
骆夫人心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连宁辰也不要吗?就像扔垃圾一般的扔了,世人眼中的佳婿,在骆灵眼中,不过与垃圾等同?
骆夫人此刻毫不怀疑,当日就算宁辰不提,这门婚事也一定成不了,她这个女儿的想法,连她这个亲生的娘的难以料到。
可是,这么固执、这么倔强的一个孩子,却让骆夫人感到了心痛,她现在只想和骆灵调和好关系,对骆灵的意见,基本上都是顺从,闻言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就依你,菊蕊,此事休得再提。”
菊蕊苍白着脸退下,暗悔自己时运不济。骆夫人最为护短,对她来说,这后宅里的一切,女儿最是要紧,早知道应该先和骆灵提过,只要骆灵觉得好了,骆夫人定不会反对,可惜菊蕊不敢。
骆灵离开的时候,点了菊蕊送客,到了无人处,她停下对菊蕊说道:“我不是骆慧,我的任何事,不希望他人插手。”
菊蕊惊得跪倒在地:“对不起,四小姐,奴婢……奴婢没起什么坏心。”
“若你有坏心,就不会留你在这儿了,你不用紧张!”骆灵示意轻央扶起菊蕊,“梅姨娘身边那个眉儿我都没怎么的就放她出府了,你当年也不曾做过什么,说起来我还要谢你,当初病重,命悬一线,我的丫环还是找你才告之了夫人,及时请了大夫为我治病,你是下人,为主子做事,尽自己的忠心,那是没错,你心地不坏,我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见着我不用战战兢兢的,只是凡是我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可以问我的意见,但绝对不要私自掺和!”
“是!四小姐,奴婢记住了。”菊蕊怯生生地答道。
骆灵点了点头,带着轻央走了,菊蕊呆呆地看了她背景半晌,抹了一下眼泪,自回去了。她看得出骆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自己只有按照她说的做,在这府里行事,最好就是多看少问少说。
在一片流言蜚语中,骆府迎来了大少爷骆平的回归。
骆平是唯一一个给过骆灵温暖的人,在这四年里,兄妹两个还一直通信,尽管那信有时好几个月才得一封,但是互相的情况大概都了解了。所不同的只是骆平的信中说的很多,似乎想让这个困守尼庵的小妹妹见识一下外面的精彩,他什么都写得很细,而他在信中提到的东西,例如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托人带一份给骆灵,只不过过了骆慧的手,到了骆灵那里基本就没了。
骆灵给骆平的回信则很简单,开始都是让人代笔,后面才是她亲自书写,她歪歪扭扭乱写一气,骆平每次都能找到理由夸她,直到后面,见她一手娟秀字迹,更是连自己都夸上了,直说自己第一次见到骆灵写的字,就知道她日后定然会写得这么好。
对于骆平,在骆灵的印象中还是那个十九岁的温润青年,唇绊带笑,总是那么地温文尔雅。
不过再次见面,却让她吃了一惊,记忆中的白面书生不见了,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脸被南方的阳光晒黑了,身子也比先前壮实,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
他与骆端诚说话时,不像父子,倒像是两个同僚在谈事情。骆灵微微有些失望,将视线转向嫂嫂陆春娘,陆春娘挺着个大肚子,据说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从说话的声音,到行为举止,甚至连长相也是,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显得有些富态。
骆灵这个小姑子的事,陆春娘听骆平提过很多次,赚了她不少眼泪,尤其她怀了孩子,更加体会到这其间的辛酸,心中更觉骆灵可怜。先前骆灵未进屋时,骆端诚夫妇已经说了她的事,陆春娘闻言,少不了又是一番唏嘘。
见骆端诚与骆平一直在讲话,陆春娘坐在那里,微笑着一动不动,骆灵站起身来。她的举动惊醒了沉浸在谈话中的两人,骆灵道:“父亲,你与哥哥说话,不如我带嫂嫂先下去,四处看看。”
骆端诚点头同意,捻着胡须道:“你去吧。”
骆灵冲骆平笑了一下,去到陆春娘身边,伸手扶她起来:“嫂嫂,我们走吧,我领你四处看看,你们走了几年,家里好些地方都变了样。”
陆春娘早就坐不起了,出了门来,感激道:“谢谢你,四妹妹!我还真怕你就这么拉了我出来,被公爹责怪呢。”
听说陆潜家里规矩挺严的,看陆春娘的行为举止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