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赵有恭眼眶中涌起一片雾气,转过头,终究忍不住哭了,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眼中清冷,心中滴血。他想到了朱琏,这一世,如果要死,他也要先杀了自己的女人,纵使忍受万般骂名,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饱受屈辱,做那两脚羊的。
消息传得很快,当武州兵败的消息传到武州,定****上下也是一片压抑。韩世忠、吴玠、高宠、刘錡等人纷纷来到了将军府,他们站在院中没有走进去,因为谁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院中聚集了定****大大小小将领几十名,这些全都是一脸肃穆,阿朱和三娘也站在厅外,此时能陪在殿下身边的也只有木女侠了。萧芷蕴一直没有出现,因为她确实不太合适出现。韩世忠一直皱着眉头,等待许久,里边都没有动静,他走上前对阿朱二人说道,“三娘,阿朱,你们进去瞅瞅,看看怎么样了。”
三娘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阿朱苦笑着摇了摇头,“韩将军,你又不是不知殿下的性子,他不会有事的,只要他有了决定,自己会出来的。”
阿朱跟了赵有恭这些年,对赵有恭的性子知之甚深,这位殿下有时候很随和,虚怀若谷,可有时候又刚强无比,什么也听不进去。
大厅里,木婉清紧紧站在赵有恭身旁,陪着他看着墙上那副大大的西京地图,看着恶贼颤抖的肩头,木婉清又伤心又生气,恶贼已经够累了,可那个无能的朝廷总爱将一些烂事压在他的肩膀上,恶贼总说只管自己的事,可真的有事发生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伸出皓腕,玉手扳了扳男人的肩头,“恶贼,想好了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婉儿都会陪着你的。”
声如其名,水木清华,转过头,看着那张精致的玉脸,不是最美,可一个笑,却可以倾国倾城。
“婉儿,他们都来了么?”
“嗯,都来了,现在在厅外等着呢!”
“好,取刀来,随本王出去!”
话语中,双目精光四射,一炷香时间后,诺大的将军府前院,狂风中,双龙旗猎猎飞舞,赵有恭一身银色戎装,手握如墨秦王刀。扫视院中诸将,赵有恭双目锐利,身姿挺拔,他突然将秦王刀往下一杵,内力之下,刀身贯入几寸。
“河北方面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如此国之哀痛,官家乃至朝廷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至少本王要做些什么的。不日契丹耶律大石会亲率十万大军攻伐我武州城,今日,本王告诉你们,从这一刻开始,定****上下为将者要刀不离身,兵不卸甲,这一战,不仅要打出我定****威名,本王还让这十万辽兵有来无回!”
左手秦王刀,右手握拳高高挥舞,剑眉轻挑,语声如雷,一句句话震得人心神俱颤,这就是赵有恭的声音,面对惨败,他没有怕。面对强敌,他依旧一身骄傲。
一句要那十万辽兵有来无回,让院中诸将热血澎湃,斗志昂扬。想大宋千万男儿,谁能以三万兵马面对十万雄兵的时候,喊出全歼十万辽兵的豪言壮语?也许,赵有恭很自大,但就这一份胆识,就值得天下男儿崇敬。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至死无悔!”
“誓死追随殿下,至死无悔!”
如果钱林、姚固和齐文广以前还多有不屑,可这一刻他们真心归顺,能在如此男儿手下征战,便是死也无怨无悔。男儿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挥手间众将退去,赵有恭仰望蓝天,那里白云悠悠,阳光洒满天空,温暖全身。耶律大石,快点来吧,就让我们试试谁的刀更利,谁的盾更坚。赵有恭知道,武州之战,已经不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利益之争,这一场荣誉之战。
五月初五,夜,在露水凝重的时节,赵有恭没有睡,他独自一人看着天边月牙,就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没有睡意的不仅仅赵有恭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久之后,那人脆声中还带着些幽怨,“你真的决定了么?”
“绰绰,你说呢?不是本王想这么做,而是你们契丹人逼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以德报怨么?”萧芷蕴神色哀怜,她很矛盾,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不学无术,你知道以德报怨,可知道全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听着那冰冷讽刺的话,萧芷蕴无奈苦笑,“你是真的打定主意了。”
“绰绰,本王是什么人,你早该知道的!”
说完话,赵有恭背着月光,慢慢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萧芷蕴陷入了沉思中。
“本王化身为魔,杀得天地无声,世间小鬼,何惧哉?”
忘不了这句狂傲的话,这个男人就是另一个冉闵天王,他一生杀戮,直到死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