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刘某人在此,来啊...”重新捡起钢刀,刘錡原本俊朗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他双眼赤红,仿佛忘记了疼痛,一刀刀砍下,辽兵竟有些怕了。
东城墙上,却比北城墙更为惨烈,韩德祥亲自督战,又有千名辽兵守住护城河,但凡有撤退的一刀斩杀。没有退路只能前进,一架架云梯被推倒,可城下满是辽兵,他们重新架起云梯,继续冲锋。高宠宛若一尊杀神,长枪不知挑飞了多少人。
木婉清左手长剑,右手短刀,她毕竟是个女子,哪怕有内力傍身,依旧挡不出不惧死亡的辽兵。六名辽兵齐齐围上来,他们眼里只有凶狠的杀意,没有半点亵渎,此时所有人都是疯子,没有男人女人,只有生与死。
“杀了她...”几名辽兵一起扑了上来,弯刀划过,木婉清努力去抵挡,可终究力弱,一名辽兵抬腿踹在小腹上,接着另几名辽兵继续挥刀砍下。
嘶啦,木婉清就地一滚,可还是没能躲过斜刺里划过来的弯刀,后背、右臂中了两刀,鲜血瞬间浸透了银甲。
赵有恭转头时,看到几名辽兵正要再次劈下去,心中一急,大吼道,“婉儿!”
秦王刀交予左手,暗运内力,擒龙功一推一引,几名辽兵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不防之下,弯刀脱离方向,竟砍中了自己的同伴。趁着这个机会,赵有恭几个箭步扑了上去,秦王刀反握横抹,几名辽兵哀呼一声,相继倒了下去。将木婉清抱起来,后背已经一片血渍,原本红润的粉唇少了几分血色,丰满的脸庞,好像干涸了许多。
赵有恭好心疼,木婉清却艰难地挤出了一点笑容,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胸口,颤声道,“别管我,快...快把辽人赶下去...”
“婉儿,你伤势太重,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将军府!”
“不,我不走,没事的,你别管我”木婉清倔强的等着无彩的眼睛,她不会离开的,她怕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活生生的恶贼了。
赵有恭一皱眉头,暗道一声对不起,左手重重的砍在了木婉清后颈上,仅仅一下,木婉清就昏迷了过去。抬起头寻找着,看着不远处的扈三娘,赵有恭大声喝道,“三娘....过来,把婉儿送回将军府!”
扈三娘砍翻一名辽兵,跑过来将昏迷的木婉清抱在了怀中,她本来想立刻回将军府的,可犹豫了一下,又深深的望了赵有恭一眼,“你....你没事吧...”
“无事,快去吧,让阿朱看好婉儿”赵有恭努力挤出个笑,却满是苦笑。
扈三娘紧蹙黛眉,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抱着木婉清匆匆而去。等着扈三娘一走,赵有恭突然喉头一甜,一点鲜血从嘴角溢出,胸口好疼,疼的撕心裂肺,顷刻间,就像脱力一般,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了城垛上。呵呵,那个可恶的老妖婆,为何懂得如此厉害的禁制?真的太累了,好像躺下睡一觉,可赵有恭不敢,他怕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
撕下一些布条,将秦王刀刀柄与右手紧紧缠在一起,这样,至少不会因为脱力把刀丢掉。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辽兵,赵有恭脸上一丝阴笑,来吧,既然要杀,就杀个痛快。
疯狂的辽兵猛攻两个时辰,还是被打退了,鲜血弥漫武州城墙,感受不到半点欣喜,因为辽兵并没有真正的退去,而是在城下做着短暂的休整。
在一名亲兵的搀扶下,赵有恭踉跄着身子走过整个北城墙,每一块石砖、每一个城垛,都流满了战士的血,短暂的空闲里,所有人都坐在城墙上休息着,有的人闭着眼睛,有的人喝着水吃着东西,整个北城墙上,几乎人人带伤,一个士兵已经瞎了右眼,却绑着白布,继续留在城墙上。人人满脸血污,看不清本来面目,他们有的迷茫,有的恐慌,甚至还有的人在发抖。
这些关中男儿,他们誓死拼搏,绝不是为了他赵有恭,而仅仅是为了活着。是谁将他们送到了如此险地?又是谁将他们当成了垫脚石?
那个人是赵有恭,就是他,就是他....这一刻赵有恭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剑眉轻挑,星目满含热泪。
突然,赵有恭双膝一屈,重重的跪了下去,双手抱拳,扫视无数士兵,喉头干涩,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兄弟们....拜托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睁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久久之后,所有人都笑着流出了热泪,他们是感动的,如果说以前跟随晋陵王还有着各种各样的考虑,也许总有些怨言,可这一刻,他们所有的埋怨都一扫而空。不为别的,就为这个男人跪下了。
他是谁?他是先帝嫡亲,楚王世子,他有着高贵的身份,从生下来,只跪天地父母,不跪王侯将相。可这一刻,他却给城头上一群贱民跪下了。
暖日之下,武州城墙,无数定****士兵爬起身向着那个男人跪了下去,忽然间,安静的城墙上响起了一阵阵呐喊。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人生之中,总有些跪拜是值得的,总有些跪拜是源于内心的。
沧桑一拜,江河入海,天地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