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皇帝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问:“朕听闻,你这几日都在兵部询问京中驻军还可以抽调多少。怎么,是觉得朕对北地增兵一万不够了?”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平稳,不带半分喜怒。
但塔子却很清楚,皇帝会如此问,很明显便是生气了。
他心头一跳,纠结片刻,垂头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北地如今战事胶着,若只增兵一万,属实是少了点。眼下长风性命危在旦夕,我朝虽断无可能答应北炫的条件,但多多增兵,到底也能起到些威慑之用。”
“啪!”
几乎是与其最后一个字出口同时,皇帝一把将桌上的白玉笔架砸了个稀烂。
他指着陆墨言的脸,破口大骂道:“你可当真是兄弟情深,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增兵,是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了?”
“儿臣……”
“你没有!”皇帝一声怒呵,冷声道,“你未有破敌之策,却贸然增兵,这就是逼着北炫与我朝成水火之势。到时候长风的解药拿不到,容王一脉会怎么想朕,怎么想你,这些问题你都想过没有?”
这一字一句分析的相当在理,陆墨言却是心头骤然一冷。
宫中之人,都以为容王一脉多年盛宠不衰,陆长风更是从小被皇帝带在身边,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教养长大。
可直到这一刻,太子才看明白,当长风的生命和父皇的威信被摆在一块儿,父皇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这一刻,无论是多年视如亲子的长风,还是父皇挂在心上多年的容王妃,都被父皇抛到了脑后。
心中的寒冷渐渐蔓延,陆墨言无法回答皇帝这条理清晰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头低低的垂着。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越发烦躁。
他正要发怒,却听外头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唤。
“父皇!”
皇帝抬头一看,原来是燕懿公主提着一个食篮,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公主也不知是从哪里疯跑回来,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发髻也是乱的。
皇帝皱眉,没好气的哼道:“你这丫头,成日里也没个正形,怎的不通报就进来了?”
他这话听着虽像是在指责,可却挥了挥手。
燕懿公主会意,笑盈盈的上前来,皇帝随手便拿了案上的一块帕子,为她拭去了额头的细汗。
待到皇帝将自己拾掇完了,公主这才从食篮里端出了一个炖盅,递上前道:“嘿嘿,女儿给父皇亲手炖了燕窝羹,这不是怕羹凉了吗,所以就没等通报,便先进来了。”
皇帝望着这天真烂漫的小女儿,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怔了一瞬,忽而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倒也难为你这丫头有孝心,来,拿过来给朕尝尝。”
眼前这一派父慈女孝的场景看上去相当和谐,陆墨言觉得,自己便是这和谐画面里唯一的一个多余存在。
他心头愈发黯然,正要开口告退,却见燕懿公主的眼神不知何时朝自己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