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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魏延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中他回到了南阳,那是他的家乡,也是他事业起点的地方,更是现在所有人心中的执念之地。
南阳飘雪,他与奔霄驰骋于雪地上……
就在魏延熟睡的时候,那个曲军侯并未停下来,他在军中行走,并拉上了另外两个曲军侯,他们在商议着什么。
按照一般的剧本,他们现在商议的应该是如何弄死魏延。
在商议之后,他们写下了一些东西,又找到了麾下敢死的军士。
“我儿在南阳读书,上次妻子来家书说他是个好料子。左右是个死,不如替我儿博个将来!”
“我是河内乱民,不是大王早死了,正是报王恩之时!”
他们低声商议着,握拳振言,随即书下遗书,亦或让人代写,自己按下手印。
此书三呈:
一呈魏延与全军将士,表示他们甘愿自革己命为粮:愿同袍食我之肉、饮我之血,还归我乡;
二呈周野:既是向王邀舍命之功,也是向王尽舍命之忠;
三呈天下万民与诸敌:昭昭大汉、煌煌苍天,见我周军血、烈如火!
是日凌晨时分,营盘外最外围传来阵阵惊声。
魏延身心俱疲,竟未曾醒来,在噩梦和美梦之间碾转。
而下方的军营则被惊动:他们以为魏延要突围,进行殊死一搏了。
“怎么回事?”
赵妖撇开床上的少年郎,匆匆披上了衣服。
少年躺在床上,尤在呼呼大睡,显然是消耗过度。
军士在帐外跪下:“娘娘,周军约有两三百人,在上方赤身邀战!”
赵妖蹙眉,随即出帐观看。
在另外几个方向,越秀越乡赵漠和丰丘林有等将领也在观看,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要做什么?
这些周军先是大骂,随后邀战,接着做出冲锋的姿态。
“都别动!”
这种动作过于惊人,各部都没有上去的。
或是魏延的陷阱和计谋,或是敢死之辈死之前想带走几个?
无论如何,他们都犯不着为此搭进去几条性命。
“送些军粮来都不肯吗!?”
那个曲军侯大喊了一声:“可惜!实在可惜!我还想让我的同袍们嚼一嚼,你们这些忘祖奴才的肉,是不是软绵绵的!”
他大笑起来。
笑完了便站直了身子,立身昂然。
“异国狗贼!”
“汉奸叛徒!”
“你们都听着。”
“狡诈奸谋,引我孤军于此,至今已然粮绝。”
“但我周军绝不屈服!”
“周军曲军侯周烈,指天罚誓,自革人籍,甘为军粮,助我袍泽,归乡去!”
山下众人还在这豪言壮语中发愣时,周烈忽然举起佩刀,向自己胸膛上割去。
“啊——父母所赐之血肉,正好用来报国,哈哈哈!”
刀锋如北风,凛冽而下,刮掉片片血肉。
虽是凌晨,光芒不县之时,众人尤觉血气扑天而起。
周烈大吼大叫又大笑,气势雄浑,血崩如黄河。
他拿起切下的肉,放在装好的盘中,亦或挂起。
“晒一块干……就当我的尸身,与我……袍泽……同归乡啊!”
他忍不住了,浑身的血都在崩溃似得迸溅,雪白的骨吐了出来,是那么的坚韧。
再下去,他要痛苦大叫了,那会堕了自己的威风,堕了周军、堕了大王、堕了大汉的威风!
他让佩刀饮了自己咽喉之血,怦然倒地。
血像是破碎的血玉珠一般绽起,斑驳在青史上,千古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