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翼缓缓提刀上前,细细打量面朝下,在地上蠕动的男人。
他不是苏明明。
他虽未见过苏明明本人,但是临行前去了御内禁苑,详细盘问了李乾偷偷看押在那里的太医院药房主事,苏明明的样貌体态、口音喜好等诸多。
眼下此人,虽衣着帝京的时兴服饰,不似这里的简明质朴,面容也不似这里人的两腮带着黄气,关键身形太胖,刚才的夺命奔逃也全无武功底子。
“你是苏明明的仆役!”上官翼蹲下来,厉声质问。
“不是!”那个仆役背疼难忍,哼哧着。
上官翼冷笑一声,“回答没有一点迟疑,呵,看来是之前想过的答复。”
看着地上的人一边流血一边流汗,他接着逼问,“说,苏明明在哪里?”
“不知道!”那个仆役还是毫不迟疑地回答。
“看来,这点箭伤,不够啊。”说着,上官翼大力向外猛抽出箭,预计会带出大片血肉,他又向后略撤了半步,避免自己染污。
地上的仆役立刻声嘶力竭起来,开始央求,“我真的不知道啊!”
同时,像所有人躲避瘟神一样,脚软地站不起来,却仍然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奋力爬行。
没等他说完,上官翼手中一道寒光,地上的人,中止了徒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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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杀人了。”
许盈盈看着上官翼身形矫健飞入林中,便知道他没有负伤,眼见他提着刀朝自己走来,忍不住惊恐地大叫。
“闭嘴!”上官翼一边不耐烦地命令,一边四周警觉地观望。
“谁让你回来的?”稍后又跟了一句。
对没有训练经验的人来说,疼痛太多了反而能麻木全身。先是不停地颤抖,耗尽体能之前是虚软无力,耗尽体能之后便是失去知觉。
此刻面色惨白、用力大叫之后的许盈盈,便是单手撑着身体,颤抖着,鲜血染红了捂着箭的指缝。
她听到上官翼全无关切和友善的责问,痛楚让她立刻心生怨气,眼眶发酸起来。
“外!你怎么回事!我不回来帮你,现在中箭瘫倒这里的,是你唉。”
说着,挥手挡开上官翼俯身过来验看的手,叫嚷道:“起开,我自己会弄!”
上官翼没等唧唧呱呱地许盈盈反应过来,突然用左手微分开的食指和中指,猛压向许盈盈的左腹的箭伤,眼见露出箭矢侧尖,右手顺着箭杆,快速抽出箭。
因为猝不及防,许盈盈大声惨叫着,疼得大白天眼冒金星,瘫倒在地上,只大口喘着气,更加一脸愤怒。
“唉!你!你动手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啊?唉,疼,疼死啦!”
“这样流血最少。”上官翼冷冷地说,也并不看许盈盈,查看着滴血的箭头,突然问,“唉,你里面穿的什么呀?”
“什么,穿什么?怎么啦!”许盈盈依旧没有好气,硬挺着脖子嚷道:“你刚才不是都摸过一遍了嘛,还问!”
上官翼不耐烦地斜眼看着恼怒的许盈盈,莫名问了句:“什么摸一遍?”
然后,也不求回复,只食指放在口边做个噤声的手势,察觉官道上仍然悄无声息,他利落地起身拿刀插回刀鞘,并着那支箭,一起放在许盈盈的身上,俯身命令,“抱紧我,快点!”
说完不等愣了一下的许盈盈分辨,便将她软塌塌的右手往自己肩上一甩,揽腰抱起她,快步跑进林中。
没走两步,缩在上官翼怀里的许盈盈立刻明白,“抱紧我”是什么含义,因为才跑了两步她就疼的不再计较冷酷粗鲁的上官翼,缩紧身体、用力抱紧,来减少颠簸带来的巨痛。
放下许盈盈的时候,上官翼发现箭伤流出的血,正染出更大一片,命令道:“盈盈,你忍耐一下。”说着,开始解许盈盈的外衣和腰带,中衣的扣。
看到她中衣里面的裹胸小衣,上官翼明白了,为什么箭那么容易就拔出来。
许盈盈能逃过一箭射死的劫数,全是因这裹胸小衣里,丝绸和银线交错结节缝制,很好的抵挡了箭头的深度伤害。
“上官翼,你住手!等我缓缓,我自己会弄。”许盈盈被上官翼麻利地解开侧边箍绳,双手无力的拦住他的上臂,心急地,眼泪滚落出来。
上官翼面无表情地抓住她软塌塌的两只手腕,望两边的地上一甩,不耐烦地说:“你不想再惹麻烦,就先老实点。”
说完,他在怀中摸着,取出一个小瓷瓶,娴熟地将药粉弹落在伤口上,头也不抬说道,“忍着点,这是御赐的创药。”
被药粉刺激后的疼痛,许盈盈眼前发黑,不管不顾地低吼。
“我一个女儿家,被你解开衣服,我日后,,,”
上官翼仿佛失聪一般并不理会,只简短的命令道,“别动!”说罢,用怀中的丝巾帕放在伤口上,猛地按下。
许盈盈正哽咽着不及回答,突然被一只厚实的手按住箭伤,异样的温热并着钻心地疼感,让她一时间连喘气的能力都丧失。
出于本能,她猛地缩起双臂,又在空中虚无的握紧,口中恨恨地用力叫喊,“上,上官翼!你,你,你的手,,,”
上官翼冷冷地说,“我在帮你止血,别乱动!”
过了半晌,看着缩紧身体对抗着疼痛的许盈盈,略略有些缓和,他不解地问,“我的手怎么啦?”
许盈盈尽力大口喘息着,苍白着脸,死命盯着近在眼前的上官翼,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很像那年在努力劳作的“大哥哥”。
想到这里,她松了对抗的劲,只用两手抓着衣服前襟,整个人瘫软下去,微微咧开嘴,笑了起来。
上官翼感觉着手里肌体的变化,莫名歪着头看向含泪而笑的许盈盈,嗔怪道:“你笑什么?不疼了吗?”说着,暗中运气,加大按压力度。
“啊!你,,,”许盈盈依旧吃疼不过,大叫,“你,你轻点。”
“轻了怎么止血,你别这么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又笑的,还能快点。”
上官翼不耐烦地说着,再次侧脸避开视线,用空出来的左手,帮着许盈盈,整理散开的衣襟。
两盏茶的功夫,林中逐渐开始黯淡、也逐渐开始寂静,除了躺在上官翼外衣里哼哧哼哧的许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