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上官翼趁身边无人,换下汗湿过的小衣,刚穿回中衣,却看着从大帐回来的许盈盈,一言不发地坐在旧毛毡上,眉头紧蹙,不住的轻咳。
上官翼看她面皮涨红,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便唤她过来。
走近了分明看到她黑色外衣上一个赫然的鞋印。
上官翼心头莫名一阵带着酸楚的紧张,按住许盈盈伸手准备拿走的小衣,急急地问,“怎么回事?乌金可汗可有为难你?”
“哦,”许盈盈蹙眉、也不回望,只轻声说:“帮他看伤口,担心里面有刀的残余,让他拿给我看看那把刀,然后,我诈他说,这是苏明明的刀。”
说完,她猛抓自己的胸口冲出帐外,咳了几下之后,回身掀帘子进来,坐回旧毛毡,接着说,“结果冷不防被那个大胖子,一脚揣过来。”
说完,她手指着大帐的方向,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喘息着半天说不出来。
上官翼听闻心里再次为之一阵酸楚,蹙了眉头细细打量许盈盈的好歹。
“要紧吗?”
许盈盈微笑、摇头。
“那你慢慢说。”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第一次随了一个女人的进退举止,动了。
“一早去大帐,本来是去看看伤势,他自己说,比之前好很多,但里面还是有刺痛感,我就推测可能是有刀的残余,在里面,这不是正好能把话题扯到苏明明嘛。”
“然后,他猜忌我是耍诈,故意要看刀,就恼了。”许盈盈略有愧疚地接着说:“也是我了,昨天太着急你这里,没验看凶器就上药、包扎了。是我的疏忽,被他踹,也是应该的。”
她说完,率真地冲空中挥挥手,意思是,这个事情她不气恼的。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上官翼停了片刻,盯着许盈盈微微冒汗的额头,问:“你还有什么没说?”
“哦,是呀,我说你是我男人呗。”
“说正经的!”上官翼正色道。
“哦,”许盈盈看着上官翼惨白的脸,乖觉地说道:“他是要命令手下将你吊起来。我就说,‘我能解毒也能下毒,要是我男人有什么不好,你们也不会好过。’嘿嘿,怎么样,我厉害吧?”
“哦!你,是这么说的。”
“是呀。”
上官翼低头眨了两下眼,抬头问,“盈盈,你说这个是苏明明的刀,金乌可汗什么反应?”
“他呀,嘿嘿一笑。”
“哦。”上官翼握着拳,蹙眉思量着。
“怎么?”
“你帮他医治的怎么样?还要几天他可痊愈?”
许盈盈凑近了,用手笼在嘴边,低声说道,“今天把里面的残余清理了,能再拖他六、七天吧。”
“为什么?你也知道,,,”
许盈盈回身喝下些清水,稍微挺身,长长呼出气息,傲娇地斜瞪了上官翼一眼,低声说道,“所以,我悄悄给你缝合伤口,方才你也开始退体热,预计六、七日后应该可以骑马了。”
然后微笑着,自信地看向上官翼,眼神中闪着晶莹。
“大人,你先走,赶紧回帝京禀明此事。”
“你昨天,就是这么打算的?”
“哦。”许盈盈乖觉地说出自己早先想好的决定,“朝廷里的事情,我不太懂,就算这么逃走,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还是你先走,我是大夫,在这里,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上官翼看着她一改往日的娇蛮泼辣,温顺地缩着瘦削的肩膀、单薄的身形跪坐在自己身前,和上官希一般年纪,却被自己带到这么凶险的地方,奋力周旋却不为她自己!
心头万千感慨,激烈翻涌着,不适应这些变化的上官翼,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容,突然开始涨红。
“盈盈。”上官翼蹙着眉目,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能柔情地脱口而出她的名字,方才试图控制的内心,一时间翻江倒海,成了从来没有过的一团乱麻。
他缓缓坐立上半身看向她,竭力控制着,又语无伦次地仿佛自言自语,“我上官翼,如此刻薄待你,怎能得到你如此,,,”说到这里上官翼自己打住了。
“大人?”许盈盈懵懂地看向惭愧的上官翼,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我现在很乱,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先告诉你,我此刻想说出来的。我上官家,一直行事做到无爱无欲无所图,方得以周全至今。可是今天,我却要一个小医女,在乱军之中用心保全,心里实在难堪得紧。”上官翼说着。低头叹息。
“那是因为......”许盈盈想说,那是因为你是大哥哥呀!但是被上官翼打断了。
“嗯!”上官翼认真盯着许盈盈,“我们如果能活下去,我会帮你找一户好人家,安排好你的余生,不可再这样,,,”
许盈盈突然一拍大腿,打断他的话头。
“外,原来你咕咕哝哝地就为了说这个啊!那我也告诉你好了,我不嫁人的。”
上官翼吃惊的看着气哼哼的许盈盈,突然一手摸着脸,惊讶自己如何乱了方寸而笑了起来。
“看我,都在说些什么。好吧,我还是盘算一下苏的事情吧,我们处境不好啊。”
接着,一直到晚饭时间,上官翼没有再说话,偶然可以看到他轻微动了动斗篷下面的双腿,他是在尝试自己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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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艳阳天,许盈盈扶着假意很艰难一步一挪的上官翼,走进乌金可汗的大帐。
乌金可汗喝着酒,依旧是轻慢的看着眼前的二人,“你二人过来,想是有什么要说的吧?”
上官翼拱手施礼,不卑不亢地说,“是。在我说之前,可汗可做好准备听了吗?”
“呵,我放着你不管,你还敢过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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