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渡

    我把此事道于染越，他听了，半晌说了一句:“那老先生去世后可有人祭奠？”

    “莫先生去世好些年了，但他墓前的香火贡品总是丰富。他在世时不仅仅教孩子们读书习字，那些人家送来的瓜果饼卷什么的，他总会拿出一点来奖励学的好的孩子。我那个时候，吃了他不少东西。”

    染越点头，又笑了笑说:“此般，自然大有祭奠他的人。”

    我看了看他，他一派平静，但我总觉得，他问我这些是有原因的。

    到了时午城，人渐渐多了起来。从窄巷走到长街，一路的商铺大都热热闹闹的招呼着客人，我们正巧撞到了赶集的时候。

    “染前辈，您饿不饿？我这儿，有饼。”我拍了拍肩挎着的大布袋。他摇头:“都出来了，吃什么饼。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我们到了时午城有名的时味楼，它有名就有名在味道是真的好价钱也是真的高。岁节时我曾路过这儿，整个楼高挂着好些串大红灯笼，描金边的对联贴的笔整，里面外面皆是一派繁荣富贵。

    “在这里吃饭得花好些钱吧……”

    “我有钱，你放心，这儿的菜我想了好几年了。”说着他走了进去。

    看了菜谱，我头一次发现菜名可以这么讲究。比如说小白鱼苋菜羹，名字却叫“漠漠水田飞白鹭”，家常的青椒炒肉丝也得叫“秦桑低绿枝”，最简单的细糖蘸黄瓜也取名“青龙卧雪”，更别说那些个名贵菜品。

    染越点了好些，菜上来后那模样细致的倒使我不敢动筷子。

    “你就不怕，我在这饭菜里做手脚？”染越问我。

    “不怕。染先生想动我，刚刚那一路早动手了。更何况，这是染先生喜欢的店，想必是带我来见世面的。”

    “哈哈哈，吃吧。”

    这顿饭，我们足足吃了将近半个时辰。不愧是名楼名菜，不愧让染越想了好几年，这一顿我们两个人是吃的嘴香腹饱。可结账时也毫不含糊，半大的白花花的银锭子就这么给吃没了。

    再接着上路，今日我们要出城渡过清源河到清源镇上落脚。

    “”染先生，今日谢谢你的款待。”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客气。过去每一次下山，我都会到各个地方我最喜欢的饭馆吃饭。吃一回少一会，所以得吃好的。”染越一边说，一边伸手招呼着河边的船夫。

    对岸的船夫揺起浆，河风吹着他的青布衣和笠帽。不一会儿船便靠了岸。

    染越扔过碎银，老船夫颤颤巍巍的接过用来后捧在手里说:“客官，这钱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呀。”

    “收着吧。”

    “先生是你啊……好几年未见了，把你样子都记糊涂了，但听着声音是知道的。”老船夫忙引着我们入了白蓬船里。

    沿江而望，绿树青山壁，倒影在河中山水交映。河风清爽，吹的老船夫微白的发飘摇在风中。

    “几年前我下山来，是他撑船渡河。十几年前我下山来，也是他撑船渡河。二十多年前，还是他。算起来是老熟人了。”染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一天不到，之前对染越的种种映象都有了些微改变。我总觉得他和暗阁里其他的人不一样，于暗阁的意义也不一样。

    “到了清源，我们歇下脚。明日再赶往渝城。到了渝城就好了。”

    “好。”

    说着说着，船便靠了岸。老船夫向我们招手，喊了一句:“出门遂愿，路途顺畅。”

    我也把手招回去，喊一声:“好嘞！”

    一到清源，我就发现这儿完全不一样的风情。这儿的门户楼房都修的小巧精致，是个极为秀气悦目的镇子。人们说话都带着温温软软的调儿，听这心里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