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整晚,直到雄鸡啼鸣,丘懿宸已精疲力尽的检查过六遍园子。相思暗自庆幸,亏得画卷焚烧过的痕迹早已被她掩盖过,不然,丘懿宸不挥板子才怪呢。
恭送丘懿宸回屋后,相思终于舒了口气,方可拖着疲惫的身子挨回房。还未来得及推门,园子口就传来了叫唤声,“相思,相思在园子里吗?”
相思好奇的走出去,来人却是落樱。
“相思见过樱姐姐,”相思微一福身,“樱姐姐真是稀客啊。”
落樱笑笑,“老夫人让我喊你过去,说会话。”
丘老夫人?怎的突然想起跟她这小丫环说话了?相思不动声色的问道,“樱姐姐知道老夫人唤相思,所为何事吗?也好让相思心里有个数。”
“你去了便知。”落樱难得露出笑靥。眼前这个伶俐的丫头,她倒是蛮喜欢的,若真能促成此事,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最好的归宿呢?
“是,相思禀过二少爷就来。”相思知道,严以律己的落樱是不会说的。
“老夫人说,你只管过去便是,不必知会二少爷了。”语罢,落樱便转过身,“跟我来吧。”
“哦。”相思乖乖的跟在后面。心中不免嘀咕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回头丘懿宸要是怪罪下来,可得替她担着啊。那家伙最近邪门的很,较之前更加阴晴难定。
转过几个弯,穿过主厅便来到了‘惜教园’。相思本以为,此次老夫人只是问些丘懿宸的饮食起居等琐碎之事。不曾想,却坐了满屋子的人。丘老爷和夫人端坐正中,丘官政坐在木轮椅上,同三位妻妾位列右侧。
新纳的妾室月瑶,如今也已是艳妆华服,香扇轻摇。此刻正美眸含妒,颇为不甘的瞪着堂下的相思。左侧只有段孤寒一人落座,媚眸流盼,自相思进门起,便深情款款的凝神注视。
未经丘懿宸,只唤她一人前来,看来这等阵式应是冲她而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相思镇定自若的拜下身子,清喉娇啭,“奴婢相思,见过老爷夫人。”
丘夫人右手轻抬,笑咪咪的说,“不必多礼。”侧过头仔细打量她,非顶美艳绝,却似空谷幽兰,掩不住的俏丽淡雅。秀眸惺忪,眼波才动被人猜。以往不曾这般细细端详过,如今一瞧,竟越瞧越是喜欢,顿时,心中了悟,难怪当初桑榆讨她时,宸儿不舍割爱。
丘夫人面色和蔼,“相思啊,你今年也有一十七了吧。”
“回老夫人,奴婢确是一十七。”相思垂首乖巧的应道。忆起昨晚那位怪神医的话,心下已明了。问其年纪、又只惊动‘官政园’的人、不难猜到老夫人之后的话。
“可曾许过人家?”丘夫人和老爷满脸期待。
果然。定是姓段的从中搞的鬼。相思确想大声回她“已有婆家!”,可她连家人都谎称死绝,这会又哪生出个未婚夫婿啊?
无奈的摇摇头,声细若蚊,“不曾。”
丘夫人当她是女孩家害羞,随即满意的点点头,“嗯,很好。”
丘老爷也乐道,“夫人,莫急坏了段神医,还不快与她说了。”
“哦,对对对。”丘夫人瞅着相思,笑道,“相思啊,老爷和夫人帮你寻个人家可好?”
相思心中暗道不好,正思忖如何作答时,丘官政却不耐的大声嚷道,“娘,能被段神医相中,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商量什么啊?”
慧仪帮腔道,“就是,段神医的人品相貌皆为上佳,医术更是了得。瞧得上她一个下人,那是她祖上烧了高香。”
“休要胡说!”丘夫人轻声训斥,却也觉话中有几分道理。毕竟依段孤寒神医身份,能瞧上相思,这门亲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寻去。今早,当段孤寒提出要娶相思时,她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为了感谢救治儿子的大恩,别说是个卖身三年的丫环,若是自己有女儿也定当毫不犹豫的许给他。
“相思,”丘夫人唤道,“想你也听出些端倪,段神医确是对你有意,已向我和老爷提亲。你。。。意下如何呢?”
相思眼珠一转,诚心道,“奴婢既已卖身三年,三年之中只为丘府而生,老爷和夫人就是相思的再生父母。况且,进府月余,府中上下对相思都极尽和颜悦色。相思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伺候老爷和夫人,还有二少爷!这儿女私情之事。。。还是待三年后,相思出府再作打算吧。”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得老爷和夫人感动得频频颌首。如今,这般忠心的奴仆已不多见了。虽有不舍,可段神医对丘府莫大的恩情,他们却不能不顾。
丘老爷拂须一笑,“呵呵,丫头,三年之后你已过双十年华,再想寻个好人家,恐怕不易。这三年卖身契约,你不必挂在心上。若你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卖身契便会还与你,老爷和夫人还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你可满意?”
丘府的人都喜欢作月老?拿她还人情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恶的怪神医,为何偏与她过不去?都这会了,还总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紧盯她,做戏何需如此全套?
“这。。。”相思暗恼,自己一向伶牙俐齿,怎就此刻词穷?
“我的贴身丫环要许人,可有问过我这主子?”
门外,丘懿宸卓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