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只写了有关颅顶的这几个字,而没有透露钱岭死前的让人不解的各种表现,这给老阎的验尸,带来了一丝隐隐的风险。
老阎解开尸体的发髻,几缕头发立刻垂到了地上。
发髻散开后的头顶,可着实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吏吃了一惊,这模样,这触感,这光泽。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身上应该长着的东西。
但老阎还是不敢相信,他用手轻轻叩了叩那里,又用小锉刀刮下一点碎屑,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味道,老阎很熟悉,但却不可能在人身的组织上闻到。
老阎过手的尸体成千上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怪由刑部大佬亲自安排自己来验这个尸。
但惊讶不能让老阎停下手,虽然在地下室,但夏天的高温还是能轻易突入此处,为了防止腐败,解体必须快速,容不得太多的等待。
特殊的尸体让他有了特殊的想法,他一改常态,将开颅的利割刀和撬棍扔在了一边,接着拿起了锤子和凿子,顶上了颅顶侧面。
只一下,应声开颅。
如此轻易的开颅,证明钱岭的头颅已经比核桃皮还要脆弱。
开颅之后的景象,更是让老阎不寒而栗。
开颅后,老阎才明白了,颅面的景象只是颅内景象的衍生罢了。
看到颅内,方能明确的知道,这个人,不是死于中毒,钝击,割刺或者窒息,他不死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死法。
这个人,死于大脑和头颅的石化。
他的大半个脑袋,已经变成了某种类型的石料与石灰,这种变化是缓慢的,正是病灶慢慢延伸到了脑子的脑干区域,才让他当场猝死。
老阎有些手足无措,无意间让另外半个脑袋里的血流到了台面上。
腥膻的气味慢慢腾入空中,混杂着脑子变成的石灰粉末,在空中形成难以言说的臭味。
这股臭味不能受热,一受热就更浓烈了。
验尸完成,老阎收拾完东西,将尸体放入棺内交给了衙役。
出门的时候,老阎老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也是,今天碰上了怎么一件奇事,待会还得想着写验尸的报告文牒,甚是头痛。
但当老阎坐在公台,准备提笔写文牒之时,他突然呆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要写什么了。
就这样,老阎坐在台前,呆呆的想了整整一个下午,然后收起那份没写一个字的文牒,摸着后脑一脸懵逼地走出了屋门。
此时,他正巧碰上了另一位小吏:“哈哈,老阎,今天的活干完了?快来,我请你去城北的老李肉铺,咱们一起吃大肠刺身。”
这句话一听就是在膈应人,哪有请刚刚做完尸检的人吃大肠刺身的?
要是平时,早就给了他一记蒙拳,可今天的老阎却一点反应没有,只是歪着脑袋,像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个小吏。
“老阎,老阎你没事吧?”小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全衙门最聪明的仵作老阎,竟还能呈现出如此呆傻的模样。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请我吃大肠刺身?”
“妈呀,老阎失忆啦!”
老阎也失忆的消息不胫而走,一路传到了吏部尚书的耳中,然后,以吏部召集了刑部众人,开始商讨对策。
一天后,老阎死了,口吐石灰。
过了一日,小吏也死了,发现时头已经不见了,家里屋顶上糊满了喷射状的石灰。